方麟也便一聽華貞這話頭兒就笑了。

他外祖母可是清河大長公主,他又是自幼在外祖母跟前長大的,他怎會不知道華貞表姐指的是什麼?

她這分明是見他來得太快、又沒來得及與他對口風,便丟擲這個話頭兒給他拿去用,也好叫他打著替她查案的名頭出入輔國公府,起來也算是名正言順呢!

方麟便懶洋洋的笑著揮了揮手中馬鞭,假作不經意間卻正叫這馬鞭抽在了廳堂正中的條案上。

那條案上的撣瓶頓時墜落下來,在地上咔嚓一聲摔個粉身碎骨。

“華貞表姐的正是呢,宗人府的宗人令睿王爺也真是個會躲清靜的,這是生怕我緹騎回來能歇幾天不成?竟將查實表姐膝下空虛的緣故一案交給了我!”

就在那條案上的撣瓶落地時,哪怕那碎裂之聲頗為震耳,蔣氏竟是連眼都沒眨一下。

錦繡將她的不動聲色看在眼裡,難免有些遺憾暗道,方麟這一招敲山震虎的手段彷彿弱了些。

誰知等方麟那一番話又出了口,蔣氏的眉頭頓時一抽,哪怕她隨即就恢複了神色,這一下也沒逃過錦繡的眼睛。

錦繡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由得緊了又緊。

別看方麟那兩句話挺短,卻已很是明白的點出了華貞郡主膝下空虛……並不是天生的毛病;只可惜華貞郡主自己個兒卻一直沒能查出緣故,也便將這事兒當成案報到了宗人府。

那麼蔣氏方才那一皺眉,必然跟此事逃不脫幹系!

這人定是一邊忌憚三房的地位,一邊又想叫自己的親生兒沿襲爵位,這才在三房的嗣上動了手腳!

看來這個家還真是個大戰場呢,雖是這樣的爭鬥看似從不見血,卻刀刀都往最要命的地方戳!

錦繡便忍不住伸出手來,輕輕撫上華貞郡主的肩頭,誰叫她除了以此作為安慰,暫時也做不得什麼。

怎知這時便只聽得蔣氏一聲冷笑:“原來方鎮撫是得了睿王爺的指令,前來我們家後宅辦案了?”

“那還請方鎮撫將宗人令睿王爺的手令拿來瞧瞧,否則還請恕我們容家不能從命!”

蔣氏是曾派人給華貞的飲食裡動過手腳不假,只是那也是七年前、華貞剛過門兒時候的事兒了。

因此上她一頭兒篤定哪怕方麟掀了這個輔國公府的天、也查不出什麼來,一頭兒又想起華貞本就是再嫁之身,在原來那個夫家也沒曾生下一兒半女,那她又有什麼可怕的。

再誰知道方麟是不是故意為了給華貞出頭,這才打著查案的旗號在自家後宅如入菜園?

她蔣氏若是連個手令都不要,便任憑一個毛頭在輔國公府後宅撒野,這些年豈不是都白活了。

可華貞明明是為了與方麟對上口風,這才拿著宗人府當了大旗不是?如今她的繼婆母卻是張口便與方麟要手令,她表弟哪裡拿得出來!

她就淡淡的笑起來:“夫人要手令做什麼?難道就不怕手令一出,家事就真變成了公事,繼而再鬧到了公堂之上?”

言之意下便是蔣氏若願意退讓一步,方麟自可以不必非得擺出一副查案的樣公事公辦,如此也省得大家臉上難看。

再方麟幾年前進了北鎮撫司,沒用半年便連親爹都不認了,於公於私都是早就出了名的不要臉面,他怕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