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既將容程這個“國公爺兩口”的稱謂聽在耳朵裡,心頭難免嘆息了一聲。

她娘是在信中跟她講了幾句,比如她的親祖母早就過世了,如今輔國公府的當家主母是她祖父的繼室夫人,再比如這位繼室夫人還是個好生養的,進門五年就給輔國公生了兩個兒一個女兒。

可她娘怎麼就沒跟李勇打聽出來,原來她這爹已經與輔國公夫婦的關系壞到這種程度?

難道這也是她爹遲遲不去尋她們娘兒倆的緣故之一?

只是錦繡也明白,眼下還不是琢磨這事兒的好時候,只要她爹對她的態度擺在這兒,對她來講便已足夠了。

若華貞郡主也願意將她記在名下,當做嫡女養起來,就足以明她爹這個房頭還是她爹了算、華貞亦做得到夫唱婦隨不是?

那麼哪怕那輔國公府就是個龍潭虎穴,另外的房頭兒各個不叫人省心,連她的祖父與繼祖母也不配做人長輩,誰又能擋得住她救孃的腳步!

這時錦繡便聽得華貞郡主對容程軟軟的笑道,是剛才乍一見到她,便深覺與她投緣。

“要不是我也想盡早見見這孩,盡早將她的名分定下來,又怎麼會才接了表弟給我送的信兒便急急迎出城來?”

華貞就仿若根本沒聽見容程那句“大不了將女兒記在孫氏名下”,更不曾在神情上露出一點點不高興。

那孫氏雖是她夫君的原配,也不過嫁進輔國公府一年就去世了,她華貞既是續弦,又是再嫁之身,容程也不嫌棄她遲遲生不出孩來,她怎會與一個已死之人吃醋?

她是朝廷冊封的郡主不假,論她也該有些郡主的威嚴,而不是動不動就擺出一副急巴巴討好夫君的模樣兒來。

可這郡主封號不還是容程娶她之前替她求來的?否則她不就是個沒有名號的宗室女,還是個生不出孩來的和離婦?

再容程也不想強迫她吧……

萬一她心裡就是過不去這個坎兒,哪怕自己生不出來,也死活不想收下這個女兒,容程總也得為自己的親骨肉多考量考量,將這個女兒記在原配名下又有什麼錯?

容程這才想起自己迎到女兒後,還未來得及正兒八經與妻上一句話,更不曾對她道個謝、謝謝她前來親迎女兒。

再加上華貞這番話已是答應將女兒記在她名下了,這豈只是她寬厚賢良,這分明是她也心知肚明,膝下若有個女兒承歡到底不一樣,想來今後也不會慢待了女兒。

他便笑道既如此我就在此先謝過夫人了,又笑指錦繡道:“乖女兒還不快快上前再給你母親補上拜見大禮?”

誰知卻也不待錦繡依言上前,方麟就又喊了一聲且慢。

“我聽著容三哥的意思是……在這兒叫這母女二人見過正禮後,你們一家三口便要一起回輔國公府了?”

華貞聞言慌忙轉頭看向方麟,眼中全是掩飾不住的懇求,想以此阻止方麟再出什麼不好聽的來。

要知道她這表弟向來口無遮攔,方才就已當著一眾屬下的面前,將容程的繼母寒磣了個不善。

輔國公夫人再是個不著調的繼母,待容程從來都沒個長輩樣兒,更甚至將他們夫婦都當成仇人對付了,這也是容家自己個兒後宅的事兒啊,哪有拿出來在大庭廣眾下如此議論的?

這左右林立的幾十號人可都是錦衣衛,個個兒都是容程的下屬,這不是當眾打容程的臉麼?

怎知容程卻笑對華貞道,你叫他盡管:“若不多聽聽表弟還有什麼更好的建議,豈不是白白辜負了表弟早早給你送信兒的心意。”

如果容程在方才見到妻與方麟時,又從方麟口中得知是他給妻報的信兒,心頭確實有些不高興。

他這女兒是個“外室女”不假,可那也是在別人眼裡!

她是他容程的女兒,又是他第一個孩,她就是他的掌上明珠!

那方麟憑什麼揹著他給華貞報信兒,這表姐弟倆是想盡早當面瞧瞧他對女兒的態度、再決定盡早看人下菜碟兒麼?

好在容程在聽了方麟之前那番陰陽怪氣的提醒後,又聽得妻願意將女兒記在名下,他也明白過來。

方麟這分明是怕他家裡那位繼母又生出什麼么蛾,這才攛掇著他們夫妻倆盡早將女兒的嫡女身份定下來吧!

那麼他當然也想繼續聽聽方麟的意見,倒看看這還有什麼更高明的招數,和他是不是想到一處去了。

方麟就笑往眾人身後的北邊指了指:“容三哥的老家就在北直隸的保定府,離著京城也沒幾步路程,要是腳程快一點,三四日打個來回兒根本不在話下。”

“因此上若叫我呢,你們一家三口不如這便前往保定府的容氏祠堂,等給這丫頭的名分記在了族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