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已經醒了,正靠在枕頭上喝紅糖水,梅花已經疊好了被褥,正在給小的那個換尿布。

所以田大強一進屋,目光就落在了那個光溜溜的小子身上。

看著小兒子身下那個男人獨有的標誌,田大強只覺得一股熱流湧上了心頭。

這是他兒子,他田大強的兒子!

田大強不由自主地靠近過去,目光貪婪地看著兩個孩子,想伸手卻又不敢,似乎生怕自己粗糲的手掌劃傷了孩子。

梅花扭頭看見田大強,叫了一聲“爹”,便把手裡的小家夥包好,輕輕抱起來給他看。

“這個是小的,那個是大的。”周氏看他又是緊張又是激動的樣子,忍不住好笑,指給他看。

田大強看兩個兒子長得都一樣,小的那個雖然瘦小了些,眼睛卻睜開了,看起來很有精神。

田大強到底不敢抱,只是搓著手傻笑。

周氏看他這樣,臉上也笑了,小聲對梅花說道:“看你爹樂的,跟頭一回當爹似的。你剛出生的時候呀,你爹看你就這樣……”

幾句話說的梅花也忍不住抿嘴笑了,把襁褓抱得離田大強更近了些。

“爹,你看,小弟弟沖你笑呢。”

小家夥張了張嘴,看樣子又像是打呵欠,又像是想吃奶,可是在當爹的眼中看起來,那就跟沖自己笑似的。

“哎,哎!”田大強啥了,只會答應著,就好像這小子已經會叫爹了似的。

周氏想起一事,說道:“他爹,你來得正好,給這兩小子起個啥名呢?”

田大強心思都在兒子身上,不假思索地說道:“讓小明和荷花商量著起去,他們倆讀書多,肯定能起個好名。”

周氏笑道:“頭前我也這麼尋思的,可後來我想啊,小明讀書好,可讓他給孩子起個賤名,他還真不一定會。可是要是咱給兒子起名,叫那些狗啊貓啊什麼的,我這心裡不知道咋的,就覺得可難聽了。”

農村裡有這個習俗,給孩子起名要起個賤名,這樣才好養活,周氏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兒子,她疼還疼不過來,讓她管兒子叫貓啊狗啊驢啊什麼的,她總覺得心裡別扭。

田大強一邊沖著兒子笑,一邊尋思著,半晌才跟周氏說道:“這麼地吧,咱也不起那些文縐縐的名字,就先按著家裡的排,大的叫小六,小的叫小七。”

田家那頭這一輩有五個孫子,到這兩個小子正好是行六行七。

這小名簡單,又避開了那些牲畜和屎尿屁之流,周氏聽了也高興。

“行啊,等他們以後長大了,再給起大名。”

梅花給小六小七收拾完,就拿著尿布出去洗了,屋裡只剩下田大強和周氏,以及兩個剛吃了幾口奶就睡著了的孩子。

見周氏的目光追隨著梅花的身影,臉上帶著幾分心疼和難過,田大強哪裡猜不到媳婦的心思。

他坐在炕邊上,一邊撥弄著襁褓上的帶子,一邊說道:“你咋地了,還尋思梅花的事兒呢?”

周氏的視線移到田大強臉上,一副想說什麼又不敢說的樣子。

田大強輕嘆了口氣,說道:“昨兒的事兒,荷花都跟我說了。”

周氏聽了就知道,田大強已經知道昨天王大娘來提親的事兒了。

她低了頭,長長地嘆了口氣,雖然沒說話,臉上的愁容卻怎麼也掩不住。

田大強想起王大娘,不禁冷哼一聲:“那娘們兒是啥樣的人,村裡誰不知道?你理她幹啥?昨兒虧得你和倆小子都沒事兒,要不然,我饒不了她!”

周氏極少見到田大強這麼惡狠狠的樣子,不由得一愣,忙說道:“他爹,我和兒子們不是都沒事兒麼,你可千萬別惹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