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她照例早早起來,穿好利索的長衣長褲,把褲腿紮緊,穿上輕便的布鞋,拿了工具和柳條筐,迎著清晨的陽光出了門。

今年山裡頭蛇多,雖然絕大部分都是無毒蛇,可是要是竄到腳上或者小腿上咬了一口也是夠受的,所以她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她看了看日頭,覺得時辰還早,田三金他們應該還要一會兒才能過來,就先去灶屋拿了塊苞米麵的發糕,一邊啃著,一邊開了院門。

誰知道才開啟大門,就看見門外站了一個人。

荷花完全沒想到一大早上門外就有人,不由得嚇了一跳,嘴裡含著發糕也忘了吃,怔怔地望著對方。

只見他牽了一匹馬,穿著一襲青衫,馬身和青衫上全是灰塵,頭上還頂著許多清晨的露水,在陽光下散發著晶瑩剔透的光芒。

荷花使勁地把發糕嚥下去,艱難地叫了一聲:“鄭公子?”

見過鄭如松這麼多次,她還是頭一次看見他如此狼狽不堪的樣子。

鄭如松顯然是淩晨就趕過來的,看起來完全沒了往日的清爽和翩翩風度,神色間滿是疲憊。

他看著荷花,嘴唇蠕動了幾下,才叫了一聲:“荷花姑娘。”

荷花看他這個樣子實在不對勁,想問問他怎麼了,可是想到之前跟鄭府之間的糾葛,神色就變得淡淡的。

“這一大早上的,鄭公子可有什麼事?”

鄭如松望著她很快就變得平靜而疏離的小臉,忽然間心痛如絞。

“荷花,我……”他往前邁了幾步,想要靠近她一些,卻發現荷花避之不及地往後退。

“薄祚寒門的,實在不方便招待公子,你有什麼事,就在門外說吧!”

看她防自己就像防賊似的,鄭如松的心裡更難受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變得這樣疏遠了呢?

鄭如松強忍著內心的波瀾,深吸了口氣,說道:“我是來替家母道歉的。”

“道歉?”荷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麼要道歉?”

鄭如松想起鄭夫人做的事情,臉色不由得微紅。

“我娘她……她想是誤會了你我之間的關系,所以才會讓人來……讓人來買你,我已經跟我娘解釋清楚了。”

荷花冷冷地一笑,說道:“誤會?我想是鄭公子有什麼誤會吧?你我之間從來都沒有什麼關系,又何來誤會之說?”

她言辭犀利,讓鄭如松一時間無言以對。

荷花把剩下的發糕塞到裝幹糧的布包裡,慢悠悠地說道:“鄭公子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本來沒什麼事,你這麼巴巴地跑過來跟我道歉,要是讓鄭夫人知道了,說不定又要怎麼‘誤會’呢!鄭公子若是真的不想讓你娘有什麼誤會,就趕緊走吧,往後也不要再來了。”

鄭如松何曾受過這樣重的話,一時間又是羞又是憋屈。

想到畢竟是自家做錯了,鄭如松深吸了口氣,向荷花鄭重地行了個禮:“荷花,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請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

荷花淡淡地一笑:“鄭公子言重了,我一個農家丫頭,哪裡敢跟高門大戶的鄭府計較?我倒是想求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身份低微,高攀不起鄭公子,也不願意委身做奴婢,還請鄭公子見諒。”

說不氣是不可能的,鄭夫人要買下她,那是對她赤果果的侮辱,不可能因為鄭如松跑過來說幾句話,就能讓她完全心無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