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正屋喊了半天,田王氏卻一點兒動靜沒有,她只好進去叫,一進屋卻看見田王氏面朝下趴倒在炕前地上,一動也不動。

蔣氏頓時嚇了個半死,嗷嗷地叫田大壯進來。

等田大壯沖進來,兩人把田王氏扳過來,才發現田王氏兩眼翻白,渾身僵硬,臉上一點兒血色也沒有,像是又犯了中風的病。

田王氏本就有這老毛病,這些日子又接連出了田一鳴落榜,何春跑路,丟了銀子等事,四下幾股邪火湊在一起,今兒又足足地餓了大半天,再加上剛才被村民損了幾句,回屋就犯了病。

那一會兒田大壯和蔣氏正在屋裡吵鬧呢,誰能想到正屋裡老太太已經人事不知。

這麼耽誤了半天,眼瞅著田王氏已經是隻剩下一口氣了,蔣氏嚇得連哭都不會了,還是田大壯一邊掐田王氏的人中,一邊沖她吼:“你傻啦?趕緊請大夫去啊!”蔣氏才回過神來,趕緊轉身跑出去了。

到了晚間,田家四房人都知道田王氏再次中了風,而且這回病情來勢洶洶,只怕老太太是不中用了。

蔣氏請來的大夫,進來看看田王氏的情形,只是搖了搖頭,連藥都沒開就走了,只說叫早點兒預備後事。

田大壯託人去縣城給田芳捎信,讓她盡快回來。

荷花站在院子裡,看著屋裡屋外滿滿當當的人,心裡不知道是個啥滋味。

蔣氏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坐在馬紮子上呆呆的,別人跟她說話要不就跟沒聽見似的,要不就半晌才應一聲兒。她身邊的田一鳴也沒好到哪兒去,整個人瘦得像是就剩一把骨頭了,垂著眼簾站在角落裡一聲不響。

田根發坐在炕裡頭,只知道悶著頭抽煙袋鍋子,面前始終煙霧繚繞的,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麼神情。

田大志和焦氏兩口子倒是難得地出現了,兩人站得遠遠的,田大壯賊溜溜地打量著家裡人不知道在想什麼,焦氏則跟個烏眼雞似的,逮誰瞪誰,連句問候的話都不會說。

除了自家人,還有一些沾親帶故的親戚,離得近的村民,聽了信都趕來了,荷花也不認得幾個,只是隨著周氏和翠花等人胡亂叫著。

村裡誰家有事都是這樣,遠親近鄰都回來幫襯著搭把手。

田大強問了田大壯幾次,田大壯含含糊糊地也說不清楚,又見何春也沒影了,還是田徐氏問了蔣氏好半天才知道何春偷了銀子跑了,把田王氏氣成這樣。

都是家裡人,誰不知道田王氏的性子,雖然吝嗇小氣了些,卻不是肯吃虧受氣的主,雖說丟了銀子也不至於如此,再說丟的是蔣氏的銀子,她怎麼能氣得中了風?

更何況,老太太在正屋犯了病,難不成就沒一個人聽見的,硬是拖了一個多時辰才發現。

田大強和荷花等人心裡都有疑惑,可現在家裡這情形又不好細問的,再說老太太都這樣了,此時也不是追究誰責任的時候。

有了上次的經驗,田大強也沒指望田大壯這個長子能出錢出力,自己和田大力兩人商量著,趁黑趕著牛車去了七裡鋪,買了棺材等一應東西回來。

倒不是他們盼著田王氏過世,只是古代有這個說法,要是有人得了重病,提前預備了棺材等物,或許還能沖一沖。

若是真的緩不過來,也不至於一時間手忙腳亂。

到了後半夜,田王氏也沒什麼好轉的跡象,直挺挺躺在炕上,一副人事不知的樣子。

有年老的親戚鄰居熬不住,打了招呼先回家了,說有事再讓人去叫他們。

剩下的都是田王氏的直系晚輩,怎麼也不能走的,只能守著。

田大志早已熬不住了,找了個炕倒頭就睡,焦氏倒是沒睡,隔了一會兒便來正屋探頭瞅瞅,生怕錯過了田王氏醒來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