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裡的那幾分不捨已足夠明顯,直弄得他很想逗她,問她一句“你想讓我留下麼?”——想了想又還是算了,以她一貫的謹慎,若他這麼說了,她八成只會規規矩矩地回他一句“奴婢不敢”,才不會像嫂嫂對兄長那樣把真實心思說出來呢。

於是輕咳一聲,席煥沒說這自討沒趣的話,笑了笑,道:“不回淄沛。我求了父親和兄長讓我留在長陽,他們答應了。”

小萄心裡一陣前所未有的狂喜,心跳亂了好一陣子,見他送了一塊果脯到嘴邊,想都沒多想就吃進去了。

又過三四日,紅衣“丟”了。席臨川急得寢食皆不顧,下令封了長陽城,又請旨求皇帝封皇城。

但第二天一早,席臨川剛去上朝後不久,她自己回來了。

她第一個叫去的人就是小萄,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你還是不要留在席府了。”

小萄只覺連心跳都停了。

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似乎還是因為知道她傾慕席臨川的事情讓紅衣有了心結……總之不管她怎樣說,紅衣都沒有心軟。

倒是給她找了個好地方——去服侍翰邶王次子的王子妃,就是綠袖。

一刻都不許她多留,讓她立刻把藥喝了、立刻走……

紅衣不知道她對這樣的事有多深的恐懼感,上一世她在離開席府後的種種遭遇讓她連回想都不敢,這一次……這一次就算是跟了王子妃,聽上去很不錯,但是,誰知道呢?

她求紅衣來著,說只要讓她留在席府,讓她做什麼都可以。紅衣沒有聽,但偏偏席煥來了,來要人。

紅衣就冷眼看著她說:“你去他家裡,那也是‘席府’。”

不由分說的口吻,然後,再次催她去喝藥。

上一世也差不多是這樣,只不過更狠一些。那一碗啞藥根本由不得她拒絕,直接強灌下去,她就此就沒聲音了。

小萄心如死灰地走到案邊,端了那碗藥起來,咬牙一喝……

卻好像不是啞藥?這味道太熟悉了,似乎只是她這幾日養傷用的藥?

即便如此,隨著席煥離開時,她也還是不開心。

一路上都在回頭不停地看席府,直至到了敦義坊的府門口、離席府很遠很遠的地方,她還在忍不住往北邊席府的方向張望。

踏入府門席煥終於皺了眉頭,猛地轉過身上下打量她,而後慍道:“看了一路,我就這麼入不了你的眼麼?!”

小萄滯住,望一望他,屈膝跪了下去:“公子恕罪。”

席煥想發火,但不知道怎麼發。瞪了她半天,伸手一拽她,大步流星地就往內院去。

小萄嚇得說不出話,院裡其他幾個下人也是席臨川差過來的,見狀好一番竊竊私語。席煥把她拽進了自己房裡才松開她,又瞪了她半天,一喝:“你給我把在兄長府裡學的規矩忘了!”

……啊?!

小萄半天沒反應過來,席煥咬牙切齒的:“我沒拿你當下人看,不然我才不費那個勁救你呢!你若非這樣,我、我不管你了啊!”

小萄靜默著沒說話,之後二人叫板叫了一天。

她手上出現的失誤多極了,不小心灑出點水、不小心打碎個碗、不小心絆一跤……席煥不想也知道她在嫂嫂面前絕不可能是這個樣子,若不然嫂嫂才不會重用她。

所以她這是有心讓他覺得她不會幹活、把她退回去?

嘿,他就偏不在意。

水灑了就當沒看見,碗打了說一句“收拾了就行”,絆一跤他就去扶她。席煥心說:姑娘,跟我動心眼?我在淄沛使壞的時候你是沒見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