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席小川眼眶一紅:“是爹的……”

他還委屈上了!

席小溪一直沒吭聲,輕松地看著他們較勁,自己安安靜靜地把一整個月餅吃完了。

喂飽了自己,她站起身,撣撣手,走到父母後面。

手指先在父親肩頭戳了戳,席臨川一回頭,她蹙著眉說:“爹,讓開讓開。”

席臨川呆滯地起身讓開了。

她又杵杵紅衣,連連揮手:“娘,你也躲開,快躲開。”

紅衣看看她,又看看席臨川,也讓開了。

席小溪滿意一笑,揹著手上前一步,一扯父親腰上的褐色縧繩,沖弟弟指了指:“小川,這個才是爹的啊!”

席小川愣愣地看看自己手裡那個,又看看姐姐手裡那個,然後默默地把皇帝的穗子放開了……

“……”皇帝笑而不語地看向面前的一雙夫妻,一雙夫妻各自望向殿頂權作不知,席小溪愉快笑著知道自己解了個難題,席小川摸摸肚子、看看姐姐嘴角的點心渣,覺得餓了,敏捷地爬起身,直奔旁邊一張小案上擱著的幾道看上去不錯的菜去。

“哎?小公子!”宮娥匆匆趕來,見他已拿起筷子又不敢硬搶,賠笑哄著,“這是皇後娘娘剛著人給陛下送來的。”

皇帝支著額頭,抬眸掃了一眼,無奈地籲了口氣:“吃吧。”

河水不斷地嗆入口中,被緊縛的手腳毫無掙紮的餘地,小萄自知命將絕矣。滿心的委屈湧個不停,卻是太晚,晚到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說了。

渾身發冷,無邊無際的黑。

不知過了多久,似又緩回了些力氣,她嘗試著睜了睜眼。

映入眼簾的是暗沉沉的天和一輪夕陽,這場景太過熟悉,熟悉得她不用多想,便知是長陽城外的一隅。

身上蓋著草蓆,幹巴巴地颳著面板,難受極了。

……怎麼回事?

原是因為她致啞說不了話,主家拿她地將她沉了塘,沉了那麼深,難道……沒死?

周身又冷又熱,好像是在發燒。小萄難受得咳了幾聲,驟聽得一聲馬兒嘶鳴。

“籲——”有人在離她很近的地方勒了馬,接著,有腳步聲穩穩傳來。

草蓆陡被掀開,映入眼簾的人讓她狠狠一怔。

他……

他不是……早就死了麼?死於一場瘟疫。

對方看著她,眉頭緊一皺:“誰這麼狠心,人還沒死,就拿草蓆捲了丟出來。”

似曾相識的話語讓小萄一滯。

她再度看向眼前之人,確定他是席臨川。而且……還只是十五六歲的模樣。

那現在是……她因病被那商賈人家丟出來、棄之不管的那年?!

她怔怔地看著眼前之人,愈想愈覺得自己大抵是燒糊塗了。

席臨川沉了沉,彎下腰來扶她,這般一試才覺她已然半分力都使不上,看看身後的馬,知道於她而言必定很難,遂又松開她:“你等會兒,我去尋輛馬車來。”

看著他策馬遠去的背影,小萄猶還記得上一世聽到他說這話時,是什麼樣的感覺。

那時她充滿絕望而又消不去期盼。一邊覺得那大概只是個說辭,他必定不會回來了,沒有人會在乎她的死活;一邊又一直在盼著,盼著他真的能折回來救她一命。

過了一刻工夫,他回來了。

“來。”他和一個中年人一起扶了她起來——這中年人她也識得,是席府的管家齊伯。二人頗費了些力氣才讓她上了馬車,他也坐進車中,看一看她,問,“姑娘叫什麼名字?”

被藥啞了那麼多年,已太久沒說過話了。小萄壓制著緊張,試著張了張嘴:“小萄……”

果然是有聲音的!

她一陣驚喜,聽得他又問她:“哪個萄?”

“葡萄的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