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廳中安寂了一陣子。又過一會兒,大將軍鄭啟到了席府,提及皇帝今日政務繁忙要改日才能來,眾人便各自告辭離開了。

原本賓客滿座的正廳在片刻間安靜下來,紅衣的笑意維持到最後一人踏出門檻,瞬間全身脫力。

“娘子……”小萄手快地扶住她,聲音中滿是擔憂,“您快歇一歇……可記得自己是有身孕的人。”

紅衣坐下身,接過陳夫人遞過來的茶,靜坐了許久,緊皺的眉頭才舒展開一些。看向仍在座等綠袖的霍予祚,喟嘆著道:“我想求殿下件事,但不知合不合規矩。”

霍予祚一點頭:“夫人請說。”

“將軍病著,朝中各方心思不一,這般前來造訪的大概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母親已身心俱疲、我有著孕,席煥到底年紀太輕……”她說著頓了一頓,猶豫著,向霍予祚道,“不知能不能請殿下下令派些禁軍來?府中之人在外阻攔總難免有抹不開面子的時候,若是禁軍……”

“不合規矩。”霍予祚答得幹脆,紅衣話語滯住,他想了想,又道,“但我可以去向陛下請旨,這比禁軍管用。”

皇帝的旨意在當日晚上就傳出了皇城,洋洋灑灑地寫了不少,字句嚴厲、帶著斥責,總結起來就一句話:誰也別去打擾驃騎將軍養病。

紅衣聽言後輕一點頭,望著窗外夜色,心卻沒有因此而多半分安穩。

很快……今天就要過完了,明天是一月二十一日。

還有五天。

心絃緊繃得越來越厲害,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盼著轉機。然則,直到一月二十四日,席臨川才又醒來一回,意識不清到雙目渙散,也知醒了那麼一小會兒,就再度墜入昏迷。

就這麼幾天而已,顯得那麼漫長,卻又格外的快。

皇帝恰在二十六日傍晚到了席府,紅衣的腳步在南雁苑門檻處進出了幾次,才終於鼓足勇氣,提步去廣和苑見駕。

可能是最後幾個時辰了……

她眉頭緊緊蹙著繃住眼淚,踏著幾不可尋的月光走到廣和苑的門口。

院中有好多人……

依稀能看見房中暖黃的光火中的那抹玄色,皇帝似是在向禦醫詢問什麼。院中這些,則皆是輕甲齊整,略有不同的甲冑制式顯示著級別的不同。

他們看見她,陸續抱拳見禮,沉默中只有輕甲的輕微響聲。紅衣緊抿著唇,直至看到鄭啟也在,才走過去,一福:“舅舅……”

“先去見陛下吧。”鄭啟略一點頭,便要帶著她進屋去。剛踏過門檻,卻見一醫女疾步從臥房中行出,慘白的面色中滿是驚慌,拜倒便道:“陛、陛下……將軍怕是……”

“咚咚”兩聲沉重的心跳之後,紅衣只覺一切都停住。身子向後跌去,手又下意識地扶住門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