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鄲語聲微顫,席臨川一奇:“為何?”

“因為太匪夷所思了。”聿鄲短舒口氣,珀色地眼眸低垂,緩緩道,“大概二百年前……你們中原還是燕朝的時候,赫契也還是靳傾。”

……居然要從那麼久以前開始說起?

席臨川的眉頭蹙得又深一分,聽得聿鄲輕輕道了一句:“那時候,靳傾巫術盛行。”

他微訝。

“盛行到巫者當道,各派巫者間內鬥不斷,巫術也愈發狠辣。最初只是下蠱詛咒,後來一直發展到打破六道禁忌,絲毫不顧後果……”聿鄲咬了咬牙,“眼看愈演愈烈,才終於有新繼位的汗王大力除之。許多巫術被禁,另還有七八種……因為太過陰邪,直接焚毀了全部記載,研製其術的巫者在絞殺後被挫骨揚灰……我不知道這有多少是真的,但王族間一直有這些傳言。”

聿鄲說著,稍睇了席臨川一眼,複看向那湯,續道:“蠟瓣花這東西,在常人看來根本就是無毒的,我也卻是沒見過哪樣毒裡用過它。唯一一次聽說它能害人,就是和其中一種已被焚毀的禁術有關。那禁術所用原料裡,除卻蠟瓣花這一種易得,其他都是當年的巫者自己煉制的極邪之物……”

聽他說得玄乎其玄、又並說不到什麼細節,席臨川便不想再多費工夫,直截了當地問他:“這巫術幹什麼用的?”

聿鄲眼底輕顫,深吸了一口氣後,帶著懼意吐出四個字:“借屍還魂。”

席臨川確有些被這話驚著了。

怎麼聽都覺得應該是個“傳說”,且只是個“傳說”,可聿鄲又是很認真地神色,端然不是在裝神弄鬼的神色。是以他很是緩了一緩,才道:“借屍還魂?”

“是。”聿鄲點頭,“這巫術被禁太久了,我也說不太清楚。只是……最初的時候似是真的借‘屍’,發展到後來才改用活人,如同鴆佔鵲巢一般,故而有了這並不傷人性命的可能存在。”

他一番回思,默了一會兒,續說:“這藥效會持續個三四天,讓人虛弱至極,想用他軀體的魂魄便會在此時附體。又或者那一方也是活人,為的並非‘還魂’而是‘換魂’,便在同時服下這藥外加個別的什麼,就可以了。”

席臨川神色複雜地睇著他,打量了良久,不可置通道:“你在說笑……”

“……將軍。”聿鄲苦一笑,搖一搖頭,“我知道這事聽上去太玄,此前我也不信。但目下眼見是用了蠟瓣花……我著實想不到什麼別的了。”

他仍是那般認真誠懇的神色,認真得讓席臨川難以接受。靜聲沉思著,對這匪夷所思到超乎想像的事情不知如何應對,只又問說:“可有辦法阻這‘還魂’或是‘還魂’麼?”

“這我也不知道……”聿鄲為難說,而後問他,“但我聽說這湯本是給令夫人的?”

“是。”席臨川頷首,遂疑道,“如何?”

“那下毒之人許是不能還魂了。”聿鄲思忖著,話語緩緩,“既是本來想把毒下給令夫人,說明對方也應該是個女子。這話雖是不該我說,但……如今的王廷恨將軍入骨,若想差個人來用這陰毒的法子鴆佔鵲巢取代令夫人,也是下得了手的。若是如此,能用的身體也只能是令夫人的,用您弟弟……這個……佔了也沒用啊!”

這個……很有道理!

且不說他沒有龍陽之好,就算他有……他也不能對親弟弟下手!

就算他能對親弟弟下手,發現親弟弟成了外表男人、實則女人的怪人,他也……下不去手!

稍稍鬆了口氣,席臨川點點頭,繼問:“那若對方不佔了,席煥會如何?”

“應是就沒事了。”聿鄲說得並不確信,眉頭微皺,斟酌著說,“藥效過去……該是就能醒來了才是。將軍注意著些,我與琪拉可在長陽多留幾日,若有甚變數,興許還幫得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