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席府後,紅衣按照事先商量的,拐彎抹角地透出風聲去,讓眾人皆覺得紅衣身邊的小萄因為有通敵之嫌,而惹了紅衣厭惡,紅衣只是念著她是席臨川指過來的人才沒有發作;另一邊,席臨川也讓眾人覺得,其實他也容不下小萄了,只是因為紅衣明明白白地開口說了情,他才不得不留這個面子。

總之兩方配合默契,足以讓那真正的“內奸”相信他們已全然覺得那些事是小萄所為,而後,那人便可以放下心來繼續傳她的信了,席府日日注意著,抓到她想來也不難。

只是,委屈了小萄。

要做戲做得像,紅衣就難免要在人前擺出些臉色來。但府裡的關系算來也足夠複雜,旁人見她這樣,自難免有人要幫著踩一腳。是以小萄的日子必定會不好過紅衣是知道的,待她傷勢漸好,就著意讓她日日當值,在外人看來是她有意刁難小萄,實則卻是為了把小萄擱在眼皮底下,畢竟她做戲給小萄受的委屈會拿捏住輕重。

也算一舉兩得。

當然,更要按席臨川所說的,增加了與歌舞姬們的往來。往來間感覺就像自己在玩三國殺,對方的一句話、一個眼神都不敢放過,就是為了盡快把這“內奸”挖出來。

這日又是在房裡研究了一下午的香料,紅衣被燻得腦子都發了懵,將近晚膳時,素錦道:“這個時辰……我們該回去了,若是一會兒公子來……”

總不好讓他再一次因她們折返回去。

“不會的。”紅衣神色淡淡的,添了顆蜂蠟在銅匙中熔著,“你們這幾天哪天見著他了?今晚也不會過來的,一同用晚膳吧。”

這話一出,幾人面面相覷,多少都覺得她語中有幾分失寵的意味。又聽她一聲笑,著意補充似的解釋道:“這幾日宮中總是事多,他又進宮覲見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聽上去是真話,席臨川確是出府入宮去了。可仍能尋得些許失落的感覺,幾人再度互望一翻,識趣地不做追問,答應陪紅衣同用晚膳。

於是一桌晚膳便備得格外豐盛,滿滿的一桌子菜,道道味香色美。

紅衣好似心情很好一般叫人溫了果酒來,席間觥籌交錯,她飲了兩杯後微顯醉意,笑意迷濛地望一望酒盞:“想想也是累,好好的東西,偏我喝起來還得加著小心。光是它無礙,若加了青豆,就是要命的事。”

說著又舉起酒杯自飲,低垂的目光不經意地一掃,一觀幾人神色。

飲罷這杯酒,她端了碗來要盛湯。小萄眼疾手快地接了,盛好一碗放到她面前,紅衣手中的瓷匙在裡面舀了舀,淡聲一笑:“我不喜歡香菜。”

這話一出,席間幾人都愣了。

小廚房的菜自該是按她的口味而備,根本不該出現她不喜歡的食材,眼前這缽湯裡,上面飄著一層的香菜,仔細想來真不像廚子失誤,而是更像紅衣主動找茬。

她側過頭去,笑睇著小萄,將碗推給她:“換一碗來,我不要香菜。”

一邊說著,一邊暗贊自己演刻薄反派演得還可以……

小萄面容微僵,輕應一聲“諾”,取了個空碗來,重新盛湯給她。湯匙在湯缽中避來避去,卻無奈香菜太多,怎麼也避不幹淨。

有意地讓自己的神色一份份地森寒下去,準備著拍案發火的時候,紅衣聽得悠悠然的一句:“府裡傳言說小萄通敵我還不信,居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