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席臨川一樣,她也只道又是請求撤綠袖回長陽的字條。便信手打了開來,目光一劃,卻直驚得一聲低呼。

“怎麼?”席臨川皺眉看向她,那鷹歪一歪腦袋向前跳了兩下,探頭去喝席臨川盞中的茶水。

“……”他打量著紅衣有點發白的面容,將那字條從她手中抽了出來,定睛一看,也是一驚:

王儲似有歸降之意。

“聿、聿鄲……?!”紅衣錯愕得連舌頭都有點打結了。想想此前的各樣風波,心中一惱,連許久不用的流行詞都蹦了出來,“特麼……這又哪出啊!”

在紅衣的觀察中,這不斷交戰的兩國,實力還是挺懸殊的。最明顯的體現便是赫契已經接連幾場不曾贏過了,回回都主動挑釁、然後被大夏打得滿地找牙……

大夏一直沒能滅了赫契,大概也就是因為離得遠,外加赫契是遊牧民族可以一直往草原縱深逃去。

這樣懸殊的實力,偶有將領或官員叛逃實在正常,但若王儲叛逃……

席臨川沉然不語,紅衣的黛眉擰得都快打結了:怎麼看都覺得這決計是個極端情況。

王儲啊……汗王的親兒子。就算赫契再悽慘,他熬到汗王死了,整個赫契都是他的,到時候再與大夏講和不遲,何必走叛逃這一步!

難不成……是赫契內亂了?他這王儲被廢了?

又並不像——若是那樣,驚蟄沒理由不先行把情況說清楚。

席臨川支著額頭想了一會兒,離座起身:“我進宮稟事,晚膳不必等我了。”

那日,紅衣依言沒有等席臨川回來用膳,自己吃飽喝足還未見他回來,就盥洗就寢了。

此後也未再追問此事,日日只察言觀色地小心看著,愈看愈覺得,他怪怪的。

不同於先前從查出四十多個“細作”、可能讓自己都洗不清楚的時候,那日他只是格外沉默、讓她得以尋出些許恐懼。

這一次,她只是覺得“怪怪的”,卻又摸不清他的情緒。只是,他變得忙碌了許多,幾乎日日從早朝回來後都還要離府一趟。從不提自己去見誰,她曾故作隨意地出言問過,他也打著岔不答,只有一次,告訴她是去見鄭啟。

再細觀察下去,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似也多了許多。

在近前服侍的婢子都稱得上一句“訓練有素”,但偶爾出些小岔子——比如不小心弄灑了茶水一類,也多多少少是難免的。這些小事他平日裡從不會在意,就算是失手打碎了東西,也不過開著玩笑說一句“碎碎平安”便過去了。

近來卻明顯沒了這樣的好脾氣。罰倒也不曾罰過,但一連幾日對著下人發火之後,弄得一眾在跟前侍奉的人都戰戰兢兢。

又過一日,這發火的時候,可算是讓紅衣親眼看到了。

她太知道顧南蕪是怎樣的性子,從前自己還是舞姬時,她就只安安靜靜做自己該做的事,比一同入府的鄒怡萱本分多了。後來自己以正經的妾室身份入了府,顧南蕪這“妾侍”夾在“妾”和“夫”之間難免尷尬,更索性避起來,不再主動來見席臨川、更不會去找她的麻煩,連碰面的機會都少,同在一個屋簷下,她硬是過得像個透明人似的。

是以紅衣在書房門口,聽齊伯說顧南蕪在裡面的時候,不由得大感意外。

便沒有直接進去,先站在外間門邊向裡面望了一望。

顧南蕪一襲白底褐色纏枝蓮紋的曲裾,站在書房裡的樣子似有些侷促不安。說話一貫的柔聲輕語,帶著點怯意:“公子,奴婢家裡……出了點事。”

她的口氣顯然猶疑,席臨川聽了,眼也未抬地應了一句:“若需回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