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沉吟著,須臾回看向她,未置評可行與否,只道:“這是可能送命的事。”

綠袖點頭:“我知道。”

“所以你主動提出要去,實在奇怪。”他一語生硬。

紅衣綠袖皆一僵,房中安寂片刻,綠袖從垂胡袖中緩緩摸出一張紙條:“我想去,是因為這個。”

她將那張字條擱在案上,小小字條上的幾道摺痕很清晰,無字的那一面已顯得很舊,連紙張顏色都變黃了。有字的那一面,顏色卻要幹淨一層,可見是時常被人隨身帶著、時常被開啟看,但又一直小心地護著那字跡。

三人一併看過去,兩個指節寬的紙條上只有一行小字:一切安好,敬賀生辰。

禁軍一掃那字跡便拍案而起。佩刀出鞘,轉瞬間寒光已抵在綠袖頸上:“何處弄來的!”

紅衣驚得猛捂住嘴,半點不敢放鬆地緊盯著那觸在綠袖頸上的刀刃。綠袖亦發起抖來,貝齒輕打出聲音,強剋制住,道:“七月廿七是我的生辰,鎮撫使大人的鷹隼送來的。”

禁軍握住刀柄的手打了顫,卻仍未收手,又喝問一句:“你怎麼知道他的事!”

“我們認識許久了!”綠袖回道,深吸一口氣,看向一旁沉吟不語的席臨川,“大人想讓紅衣去,是因為將軍您完全信得過她,對鎮撫使大人也足夠安全……那麼讓我去也是一樣的,如果你們需要把這個秘密一直守下去,我保證不會再多一個人知道他是誰……”

如此又僵持了一陣子,那禁軍持刀的手發抖得愈發厲害,紅衣在旁看著都怕他失手傷了綠袖。他終於收了刀,冷著臉坐下,只道:“將軍定奪。”

席臨川略頷首,看向綠袖,審視了她一會兒,問她:“你要什麼?”

綠袖一怔:“什麼?”

“這是送命的事。”席臨川聲色平靜,“你不像我們,可以為官職或者侯位一搏。那你要什麼?若一切順利,我替你請旨。”

綠袖面上的喜色一閃而過。紅衣卻隱約聽出來,這不止是席臨川“發善心”而已。

——去了祁川可能發生任何危險,多一份誘惑在長陽留著,能讓她咬緊牙關堅持下去,於她多一份求生的渴望,於大夏也就多了一線機會。

“我……”綠袖抿一抿唇,“如果我和鎮撫使大人都能活著回來、且他肯娶我,讓我做他的正妻。”

席臨川眉頭微挑,看向那位指揮同知,他一點頭:“我可與將軍一起請旨。”

若論人生的起伏,在現代時,紅衣無論如何也腦補不出這樣的起伏——兩日前還一同吐槽縷詞恩將仇報的好友,眼下要去祁川當間諜了。

她可能會死,可能會落入敵手,可能會人間蒸發杳無音信。

大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綠袖對此沒有太多的恐懼,雖是臉色微白見不到笑意,但收拾行李的時候一直很平靜。有條不紊地將各樣東西依次收拾好,又一件件清點一遍,而後長舒口氣。

反是紅衣一直心中惴惴,幫她疊著衣服總是不停地看她,各樣悲劇結尾的諜戰片畫面在眼前劃個不斷,各種血腥暴力、各種人間慘劇……

她甚至覺得還不如讓自己去,畢竟她是現代過來的人,看過電影電視劇,對未來可能發生的事多少有些心理準備,比綠袖這樣毫無意識地去涉險要好得多。

“綠袖……”她喚了一聲,綠袖看過來,“你真的要去麼?你原也知道他未必能活著回來——如若不能,你不還是要安心嫁給別人?”

又何必連自己的命一起賭!

綠袖聳聳肩頭,蘊起一笑:“如果他今天就死了,我鐵定不去了,換多少人去做這細作也說不動我去送命——但他不是還活著麼?我想讓他活著回來,讓別人去做這件事,我不放心。”

夫妻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