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來時,傅恆還看過她一眼,依稀記得她面色潮紅,他還以為是才換了新被,太暖和才會如此,也就沒在意,沒想到她竟是病了,傅恆頓時沒了用膳的興致,告辭想離開,

傅文即刻攔住了他,“病了自有大夫開藥方,喝了藥多休息便可恢複,你回去能如何?又不能替她痛,額娘她也身子不適,難得留你用午膳,後廚那邊都吩咐了,你再走,倒教額娘她情何以堪?”

老四這麼說,好似他若離開,就是不孝一般,這時候傅玉也來勸說,傅恆無奈,只得留下,陪他額娘一會兒,心繫瑜真的他用膳也不暢快,還得陪哥哥們喝酒,越喝越苦悶,好不容易熬到宴罷,勉強坐著喝了盞茶,傅恆實在坐不住,起身告了辭,

傅恆走後,太夫人仍舊不痛快,“究竟如何他才肯回來?原本那麼孝順的一個孩子,怎麼就有了媳婦兒忘了娘呢!”

這事兒傅文也不好評判,只能做個和事佬,勸她額娘放寬心,“急不得,慢慢來,得空我會再勸勸老九。”

且說傅恆趕回瑜瑾苑時,下了馬車便直奔院內,腳步匆匆,連海豐都得快步跟著,

到得屋內,便見瑜真正躺在床上,額前敷著帕子,疾步行至床邊,傅恆伸手觸了觸她臉頰,滾燙依舊,

“藥喝了,還沒退燒?”

芳落還以為,九爺得知夫人生病,必然及時趕回來,哪料他還是留在那兒用了午膳,直至現在才回,心中有氣的芳落回話也沒好語氣,

“夫人燒得厲害,哪能那麼容易退!”

瞧她面色不愈,傅恆便知她是為瑜真抱不平,也沒怪她,讓她去歇著,他在這兒守著。芳落卻不肯走,“九爺整日繁忙,照顧夫人的事,還是由奴婢來做罷!”

陰陽怪氣的語調,聽得傅恆火大,“你這丫頭,還得寸進尺了?連你主子也敢噎,莫仗著瑜真寵你就無法無天!”

被訓的芳落索性破罐子破摔,將夫人不敢說的委屈一併都說了出來,

“九爺最近是如何待夫人的,奴婢看在眼裡,怨在心裡,夫人不跟您吵,不是她不在乎,是心太寒,才懶得爭執,就因為一些流言蜚語,您就不分是非的冷落夫人,有心事也藏掖著,不肯與夫人明言,您這是在折磨她啊!

昨夜她不舒服都不敢說,明知您對她有芥蒂,不會再像以往那般心疼她,才硬撐了一夜!奴婢就是看不下去,為夫人不值!”

說著說著,芳落忍不住哭出聲來,抹了把淚,低泣哽咽著。

如今的瑜真對他,竟是當外人一般看待麼?許是兩人的爭執聲太大,吵醒了她,瑜真蹙眉睜眼,瞧見傅恆的那一刻,鼻頭一酸,終是沒說什麼,又轉身朝裡躺著,

傅恆見她這般,心頭微澀,頭也不回的朝身後的芳落擺擺手,

“你先下去罷,我有話跟她說。”

低聲抽泣的芳落不再犟嘴,福身告退。

頭疼的瑜真只覺眼皮好重,想睜開都困難,只能這樣閉著,也不想跟他說什麼。指責和哭訴,她都懶得。而沉默了許多天的傅恆終於主動開口解釋,

“真兒,是我太自私,這些天冷落了你,我明明曉得,你對皇上無意,只是……突然得知皇上對你有意,讓我無所適從,畢竟他是皇上,我的君主,也是我的姐夫,而你是我的夫人,他卻喜歡你,這讓我很矛盾,很介意,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處理不好這段關系,我才會抑鬱,繼而冷落了你,實則還是我自己的問題,並不是對你的感情有變。”

就因為這個?明明一句話就可以說清楚的事,他竟然憋了那麼久!“那你為何一直悶在心裡不肯說?我問過你多少次,你都裝聾作啞,何曾把我當做妻子?這和外人有什麼差別?”

“我怕你覺得我太小氣,斤斤計較,不夠大度,也不敢找皇上明言,才僵持了那麼久,今日皇上主動找到我,將此事解釋清楚,我才釋然。”

可如今,聽到他的澄清,她並無絲毫安慰,只覺可笑,“我想要解釋和安慰的時候,你不肯說一句話,現在的解釋已經晚了,這些天來,你的冷漠,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我,傅恆,我對你的失望,不是一句遲來的解釋能消弭的!”

她的怨憤,令他深感愧疚,“是我的錯,我的方式不對,以後絕不會再這樣,有事一定跟你說清楚,真兒,你莫生氣,原諒我一回罷?”

一回,兩回,她已經原諒過他多少次了,可他每隔一段時日都能讓她再次心涼,嫁過來不到兩年,她受了多少折磨,平靜的日子又有幾天?瑜真忽然開始懷念曾經那個沒心沒肺的自己,至少不會心痛,

“我討厭這種猜測和等待,討厭愛上一個人之後的患得患失,沒將心交付時,我什麼也不怕,把心交給你,你卻這樣糟蹋,我還得提心吊膽,怕你變心,怕你不愛了,這樣的日子真的很痛苦!我很累,不想再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