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趕上瑜真患了溫熱症,昨夜沐浴之後,她躺進被窩,還沒什麼感覺,半夜感覺身子發燙,但傅恆仍在熟睡中,兩人最近又不怎麼說話,她便忍著沒告訴他,直至清晨他走後,才讓芳落著人去請大夫,

診脈說是溫熱並發風寒,喝了藥的瑜真躺下又睡,再醒來時,只見窗外暖陽高照,而她還是暈暈乎乎,屋內只有芳落,正拿著枝條給窗臺上的雪菊灑水,

“現下什麼時辰?”

聞聲,芳落過來伺候,扶她坐起,“將近午時,奴婢也不曉得夫人何時能醒,便沒讓人做午膳,想著等您醒來再說。”

看了看空曠的屋子,瑜真只覺冷冷清清,“他又沒回來?”

黯然搖頭,芳落低聲回了句,“沒……興許九爺有要事處理。所以才沒趕回來罷!”

“每日都有要事,什麼都比我重要……”之前還好,她假裝不在乎,倔強的不許自己難過,可是這會子,頭疼的厲害,人在脆弱之時,總是格外希望有人陪伴,然而他依舊不見人影,便令她越發心酸,不爭氣的眼淚瞬時下落,

芳落心疼不已,也替主子難過,不由怨恨起九爺,可又不敢火上澆油的數落,只能勸主子想開些,

“夫人不能哭,您感染風寒,本就鼻子不透氣,再哭得厲害,只怕更嚴重。”

瑜真也感覺到了,眼一酸澀,鼻頭更加不舒服,連頭也開始嗡嗡作響,當即接了芳落遞過來的帕子,拭掉眼淚,“我不哭,他不值得我哭……”

未免她胡思亂想,芳落趕忙打岔,“夫人餓了罷,想吃什麼?奴婢讓後廚來做。”

口幹舌燥,她也吃不下油膩,“喝點兒清粥即可。”

再不舒坦,她也能獨自熬過來,不需要指望他什麼。

而傅恆趕去富察府時,原本憂心忡忡,看著昏睡的母親焦急不已,可當他聽到大夫說,太夫人是憂慮過甚才會如此,心病還需心藥醫,且四哥、七哥他們個個都說讓他搬回來,莫讓額娘擔憂之類的話時,傅恆忽然了悟,

也許這只是一出苦肉計,目的便在此罷?想到這種可能,傅恆立在床前,揚聲道了句,

“額娘,瑜真又有身孕了!”

“什麼?又有了?那更得搬回來啊!”裝昏迷的太夫人一聽這話,激動得立即睜開了眼,欣喜不已,然而傅恆卻神情凝重,“額娘可真是煞費苦心,這樣耍人很好玩兒麼!”

傅文和傅玉一臉尷尬,無法再配合,扶額望向旁處,太夫人這才察覺自個兒的戲露出了破綻,訕笑道:“剛剛醒,就聽見你說的話,瑜真她……真的有了身孕?”

一聽他說“沒有”,太夫人面色頓黯,大感失望,“居然蒙人!”

“還不是額娘先騙人!孩兒回來這一路,緊張又自責,結果呢?居然是裝的!”目光掃視屋內眾人,傅恆越發氣惱,“連哥哥們都在陪您做戲,只為戲耍我一個,你們可真有閑工夫!”

“九弟莫惱,額娘那會子是真的暈倒了,只不過很快就醒了,許久沒見你,她念得慌,才想出這麼個主意,將病情誇大,為的就是希望你能回來看望她,咱們是一大家子,和美團圓,額娘她老人家才能開懷,你突然搬走,平時也不肯回來陪她,她難免憂愁。”

“是啊恆兒,額娘也是沒法子了,才會想出這麼個歪主意,娘知道,你為著瑜真下跪滑胎一事記恨額娘,可額娘也想抱孫子,真不是故意要害她啊,你不能因為孃的無心之失,就記恨一輩子罷?”

太夫人言辭誠懇,聽得傅恆於心不忍,實則過了這麼久,怨恨之情早已削減,沒有那麼濃烈,“孩兒沒有記恨額娘,只是別院清淨,適合瑜真調養,才搬出去住。”

“若無記恨,為何都不肯回來吃頓飯?”

“最近政務繁忙,才沒來得及。改日孩兒會帶瑜真回府一趟。”

太夫人竟道:“也別改日了,今兒個就留下罷!娘再讓人去請瑜真過來便是。”

母親堅持如此,傅恆也就應了。如願的太夫人忙命人備大宴,又差小廝去瑜瑾苑請人過來。然而小廝回來時竟回道:

“啟稟太夫人,九夫人得了熱病難下床,無法前來。”

太夫人頓感不悅,“怎的我一請,她就得病,莫不是故意推辭罷?”

傅恆聞言,忙問她是什麼狀況,小廝不甚清楚,“奴才也沒瞧見,只聽芳落姐姐說,九夫人臥病在床,不宜走動。”

見狀,太夫人更覺有鬼,“恆兒也不曉得她病了?八成也是裝的罷?我派人去請,她都不給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