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等糧草到來,預計四月再踏征途。

也就是在這一個三月,苗小柔和白睢步入了雙十年華,他們的人生拐向未知也已經四年了。當年永州城中肆意跑馬撞翻人攤子的少年成長為天下雄主,當年站在碼頭分發糧食曬得小臉通紅的姑娘也成為了勇敢隨軍的皇後。

萬壽節與千秋節在同一日,普天同慶,萬民祈福。

這一日,軍中亦有慶賀,陛下大宴將士,破例準許飲酒。皇帝這一高興,就喝了半壇子酒,醉醺醺提前離席。席中的諸位皆知,今日也是皇後娘娘的生辰,陛下這麼早走肯定是去陪娘娘了,故而留下的諸人繼續歡歌宴飲,未受影響。

可白睢真的醉了嗎?

怎麼可能,身在軍營,大戰在即,喝醉酒是極其愚蠢之舉。他時時刻刻都必須保持清醒,故而他那酒壇子裡摻了一半的水。且酒裡摻了水的又豈止是他,他的心腹沒有一個允許喝醉。

顛三倒四被毛崇之扶著回主帳,一腳踏進帳子,他原本應該停下自己精湛的表演了,可看到苗小柔的那一刻,白睢卻突然想逗逗她。

已經好久沒有逗她了,這心裡總覺得欠得慌,於是酒興上來屏退了左右,準備專心和她玩兒玩兒。

苗小柔今日的生辰,曉得他藉此機會與臣同樂才是要緊的,也不奢求他回來陪自己,故而早早填了肚子,洗了澡,坐在燈下繡荷包。

二十歲的生日,就這麼過的。

哪知沒做一會兒針線,白睢竟然就回來了,喝得爛醉,一屁股坐在床沿,直愣愣地看著她。毛崇之溜得也快,沒說留下來伺候,反倒還把德清叫走了。

“你又喝了多少?”她放下荷包,嗔怪道。

少年,不,男人,眼前的白睢已經是個弱冠之年,時常沒空刮鬍須,被戰事催得略顯滄桑的男人了——男人伸出三根手指頭,眼神迷離:“三百杯,爺爺厲害不厲害。”

三百杯……他腦子糊住了吧?

苗小柔嫌棄他酒量還不如自己,給他倒了杯水:“還三百杯,你說你醉沒醉?”

“沒醉。小爺不喝、喝水,拿酒來!”

這家夥渾身酒氣,連衣服上都灑了酒,看來醉得東西南北都分不清了。她捏著鼻子皺了皺眉:“你就這麼糟蹋我的生辰?去年也是,害我伺候你這混賬東西,你說我怎麼就這麼命苦。”

她絮叨著,強行給他灌了半杯水下去。

白睢稍有些暈,但絕對還清醒著,著實愛死了她這蹙著眉頭的模樣。他就喜歡看大彪一邊罵他,一邊寵著他,嘴裡斥責他不孝孫子,回頭又當乖孫疼。

近來自己沒怎麼給她添麻煩,她似乎還挺不踏實。

果然,她一個轉身就笑了,低低道:“還是這犯蠢的模樣,我看著舒服。”

白睢假裝聽不懂,半張著嘴,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苗小柔也不嫌髒,取了帕子輕輕給他擦了,依然那麼慈母般溫柔,自說自話笑他傻子。

白睢不由心裡一酸,想到這麼溫柔的青梅,竟然喜歡的不是自己,怎麼都想不通,偏著頭大著舌頭問:“你、你告訴我,你喜歡林、林恆哪一點?我學。”

苗小柔見他一雙迷離的眼裡夾雜著探究的目光,明明都醉酒了還抓著林恆不放,這不是害她堵心麼。她不喜歡聽到“林恆”這個名字,這個名字早就跟她無關了。

遂拍拍三歲的肩,聳眉一笑,趁著他喝醉說一說真情:“乖,我不喜歡他,我喜歡你。”

這……白睢傻掉。

在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