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 眨眼入了冬。恆陽地處北方,這個時節天空已飄下了第一場雪。

這是場瑞雪。

帶著豐收的喜悅。

——郭昭儀入宮不到半年,承恩天子雨露,懷上了龍嗣。

郭放喜滋滋地捋著鬍子,坐在聽雪亭裡悠閑賞雪,聽著他廢了好些功夫才等來的好訊息——

“果不其然,英雄難過美人關,那謝懷安認了命,嘴上雖照舊罵得難聽, 卻難抵抗誘惑。彤史女官那邊兒記的信期這個月出現了偏差,今兒一早太醫便去瞧了,診出昭儀娘娘已有身孕, 還不到兩個月呢。”

郭放:“甚好。”

“皇帝那裡得了訊息,硬是不信, 非得偷偷從宮外請兩個大夫再來診。是毛總管經的手,讓那倆大夫將兩個月身孕說成三個月, 與彤史上小皇帝臨幸的日期對應。至於兩個大夫,毛總管給了姓名住址,回頭咱們處理了就是。”

郭放聽了哈哈大笑,笑小皇帝廢了那麼大勁兒,想證明這孩子不是他的, 卻宛如孫猴子跳不出他的五指山。

自古以來勝者為王,歷史由王者執筆,只要陰毒手段不做得太明顯, 他郭放終究還是會青史留名。一個龍子嘛,是不是真的龍子,他說了算。

“宮中所用的藥材、炭火尚不及我相府——你差人給昭儀送些用得上的東西,伺候好這一胎。”

線人忙點頭,又問:“這事兒丞相放心,毛總管在宮裡極其關照,無微不至。倒是那個謝懷安,已經沒用,丞相打算如何處置?”

郭放早看那姓謝的百般不舒服,卻知暫時不動他為好,往炭盆裡扔快炭,搖頭道:“先留著,勿要刺激昭儀這胎。待‘皇子’出生,你們自個兒看著處理了。”

線人稟報完畢,又領了吩咐,這便回宮去了。線人前腳離去,長史鄭旭後腳就來了,將一個訊息來報給丞相,說是謝懷安舊居的房子,裡面的書稿不見了。

郭放素來重武輕文,哪裡會將書稿放在眼裡,只道是哪個窮酸文人拿了去,不必多管,反倒斥了鄭旭幾句,叫他不用什麼小事都來報。

白睢這廂一拿到書稿,卻用匣子仔細裝起來,送給謝懷安過目。那謝懷安自知身陷囹圄,自身難保又如何保他的書稿,便拜託皇帝代為保管。

白睢得了回複,命剛從東洋帶來雙鳳書信的屬下,回去時候順便將書稿也一起帶走,算是盡最大努力保護謝先生的稿子。

至於雙鳳的書信,趕緊給大彪送去吧,她雖不提,卻必然想妹妹想得快瘋了。

這日傍晚白睢方才得了空,來抱廈廳找他多日不見的奶奶。他走得急,也不打把傘,頭上綴著點點雪花,帶著滿身寒氣掀簾進來。

苗小柔正坐在窗邊編繩結,她生了一雙巧手,不管是撥算盤還是做針線都十分出色。編了有些時候了,一隻已經編完的吉祥結放在桌上,再編一隻就可以湊成一對。

她聽到聲音,抬頭,見是三歲來了,微微揚了揚唇角。

“不打傘麼,著涼了怎麼辦。”

“著涼了正好來你這裡討關心。”屋裡好暖和,他答得順溜,嘿嘿笑著在她對面坐下,“你猜我給你帶了什麼?”

“又是你親手雕的死肥豬麼?”她不屑一顧,反正對三歲送的禮物從來不期待。

“錯!”白睢從袖子裡拿出雙鳳的信,咧嘴笑著在她面前晃,“是你家那倆丫頭的家書,想不想要?”

盼天盼地現在才盼來,手中的繩結立刻丟開,苗小柔伸手便去抓,誰知白睢把手一縮,讓她撲了個空。

“……拿過來。”

“嘿,叫聲爺爺聽。”

“你現在叫聲奶奶,我可以放過你的狂妄。”

“我不!”

“拿過來!”

“哈哈哈哈,我不,快叫爺……”

然後他就被苗小柔揪了耳朵,偏著腦袋貓著腰疼得哇哇叫:“苗!大!彪!你這個樣子以後沒有男人要的!鬆手!”

苗小柔從他手裡抽走信,淡定道:“說反了,是我不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