躡手躡腳、彎腰前行的,並不只有雷宇天、於白駒他們。

每個月,總會有一小波從遙遠都市而來的閑人們,或是公務員,或是企業小老闆、高管,三三兩兩驅車來到偏遠的涼駝山。郊區小山莊裡打打野雞、野兔已經滿足不了他們的興趣,他們玩興大發,會帶上獵槍,攀入涼駝山中,打幾只傻狍子、梅花鹿,甚至小野豬。這其間的趣味,遠非城市裡的其他遊戲可比。

當然,他們通常來說並不會進入涼駝山太縱深的核心區,而多半是在外圍溝谷野嶺徜徉,打發一天的時光。

一個身材中等的男人戴著草帽,端著獵槍,躬身穿梭在一棵棵大樹之間。他盯上了一隻狍子,一路追著,與其他的兩三個同伴越走越遠,驀地一回頭才發現已經身處一片雜草之中,不見了同伴們的身影。

這倒並沒有什麼可怕的。這片地方在他看來還並未脫離安全區域的範圍,以前偶爾也來過。

遺憾的是,一直跟蹤著的狍子卻沒了蹤影。草帽男人躲在樹下四處觀望,希望狍子能夠顯露出風吹草動,自暴形跡。

他充滿希翼搜尋的目光,突然之間變成了恐慌的目光。剛剛還拼命舒張著向外冒汗的毛孔冷不丁一收。

他聽到了令人生畏的聲音。那是某種叢林野獸類似於嗚咽般的、低低的叫聲。叫聲盡量控制得不大,聽起來不像是仰天長嘯,反而像是低調地招呼著同類,讓同類一起趕來圍捕眼前這個落單的都市男人。

雖然不是專業的獵人,但一知半解的經驗還是有一些。草帽男人沒聽錯的話,可以確定,那是狼的聲音。確切說,自己被狼盯上了,對方正在呼喚同類前來!

冷汗很快便從額頭冒了出來。草帽男人望向前後左右,卻就是不見半點狼的蹤影。

他握槍的手開始有點發抖,孤身遇難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碰上。最明智的辦法,便是趕緊撤退。

調頭要往回走時,再豎耳細聽,卻發現狼叫聲正是從自己身後傳來。草帽男人沒辦法,改而打算往一側逃跑。然而,剛邁出兩步,他就發狼叫聲出現在了側旁。

草帽男人的大腦一陣旋轉。他突然發現,自己為追擊一隻狍子而陷入了四面楚歌。

好在,也不算完全的四面楚歌,至少往前走,還有生路。

就這樣,草帽男人被低低的狼叫聲驅趕,往著密林的縱深處,越走越遠。

他能聽到的除了偶爾傳來的狼叫,便是更為響亮的,自己突突的心跳。他慌不擇路,他作為一個都市人,此刻反而成了困獸,不辨方向,只任憑命運之手,牽著往某個地方跑。

他跑到汗已流盡,口已焦渴,更重要的,是整個頭都已眩暈,雙眼冒出的星星點點便是最好的說明。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了什麼地方,只是突然頓住了腳步,發現前面的路,也不可繼續再走。

前方的草叢,毫無徵兆地晃動著。看不清高高的雜草中間藏身著什麼可怕的野獸,只知道,那野獸正陰鷙而隱忍地,憑借草叢的掩護,慢慢前行,離自己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草帽男人本能地往下一蹲,將整個人更深地隱入雜草之中,藉助掩護,舉起了手中的霰彈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