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平靜得如同死水的下面,雷宇天卻似乎隱隱看見潛流。

如果不是偶然,而是人為,那麼,製造這一起偶然者,實在是太聰慧,太巧妙。甚至,不只是聰慧巧妙,其對於人心的掌控,更是令人後怕。

會是誰呢?雷宇天心中當然會浮現疑影來。他想到某個面容,想到某個熟悉的身影,但,一切,他都並不能確定。

自家客廳裡,於白駒今夜一直在看電視,來來回回撥了好幾個臺了,卻是一部電視劇也沒有看進去。他一直在等訊息,等到雷宇天被火鍋沸湯造成大面積嚴重燙傷的訊息。相對於他此前的幾次謀劃,這次已經算是很手下留情了,只是造成雷宇天的毀容與傷殘而已。不過想想,也夠了,能夠讓他成為一個又傷又殘的醜八怪,遠離餘韻園的舞臺,廢物般地活著,或許並不比讓他死掉要好受多少。

最後調到一個綜藝節目,依然未等來野牛的電話。不知為什麼,於白駒有點不安起來。這完全是一種沒有理由的不安,卻偏偏越來越強烈,漸漸堵滿他的胸口。

野牛不會辦事不靠譜吧?此前的好幾次謀害,於白駒不是找的野牛。當三年後雷宇天又活蹦亂跳地出現在於白駒面前,於白駒才決定換個幫手,找到了野牛。

不再等了,於白駒拿起手機,主動打起了野牛的電話。一聲一聲,一遍一遍,電話沒人接。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了。

終於有人接了,卻不是野牛。

“於總,太嚴重了,燙得太嚴重了,正在醫院搶救。方便的話您過來看看吧?”接電話的男人聲音很崩潰。

“誰,你說誰嚴重?”於白駒立即覺得不對頭。

“牛哥按計劃做了,結果火鍋湯沒能燙到餘俊天,被他用雨傘擋住了,反倒不知從哪躥出一個人,二話不出將半鍋滾油倒在了牛哥頭上!”電話那頭懊喪之極。

“什麼人?”於白駒整個一蒙。

“被我們給按住了,結果問了半天,那一身髒衣服的男人就笑著叫好玩,根本不像正常人。我們又問了附近的人,所有攤主都說他就是個精神病人,外號就叫秦瘋子!”

“是個瘋子?”於白駒頓時整張臉都變得比苦瓜還苦,“瘋子有沒有跟餘俊天接觸過?”

“於總,瘋子口中,哪問得出這些呀?再說,人都瘋了,也不可能有誰指使得動他吧?……我想,應該真是牛哥特麼倒黴,碰到這號事……”電話那頭也是一頭淩亂,猜想著。

“野牛嚴重到什麼地步?”於白駒見理不出個頭緒,轉而問。

“問過醫生了,能不能活下去還不知道。太慘了,那是皮開肉綻啊……都快煮熟了……”接電話的人應該跟野牛平時的感情還不錯,說著說著都快跟個娃兒似的哭了。

“過些天我盡量去看他。”於白駒喃喃著,結束通話了電話。

其實,那個人已經不必去看了。按電話中剛剛那說法,被半鍋滾油當頭淋下,活著也不會比死了好多少,估計也是口不能言、手不能伸,跟個植物人差不多吧?

於白駒如同被誰重重地推了一把,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整個頭都是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