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陳靜你也不用多想。就是剛好有朋友看到你的側影,以為你是葉子,然後我又回家順便問了葉子那麼一嘴。”雷宇天輕描淡寫道,“對了今天第一眼看到陳靜,她從病房裡出來,當時穿得挺有意思呵。我還誤以為自己上了飛機呢。空姐裝也是你們的工作服之一呀?”他轉而問起另一個新起的疑團。

“你看,葉子姐,一聽你平時就跟天哥說心理專業的事情說得太少!”陳靜笑望了一眼夫妻倆,“要不還是讓葉子姐自己跟您說吧。”

“老公你真要聽?”青葉柔秋水般的美目看了丈夫一眼,“其實我們作為心理健康會所的醫生,每天打交道的,都是一些有著心理問題的奇葩。我不想每天回家跟你說這些,是怕讓你聽多了,也變成一個奇葩呢!”

“哦,怎麼奇葩?”雷宇天願聞其詳。

“都是有奇奇怪怪的心理障礙呀!比方說陳靜今天下午處理的那位病人,也稱得上奇葩了。他曾經第一次坐飛機時,心裡緊張得要死,偏偏就那麼巧,那次飛機就出了狀況,當時飛機在雲層中一上一下的,顛簸得特別厲害,不少乘客都吐了,甚至有乘客已經掏出紙筆,準備寫遺書了。這位患者本就緊張,一出這狀況,他直接嚇出了心髒病,整個臉都變了色,呼吸急促,那情形,就算飛機不出事,他也得先出事了。”青葉柔聊起下午那位男患者的情況。

“一位年輕的空姐見勢不對,也沒得別的辦法,就過去半扶半摟,緊抱住那位先生,輕輕拍他胸口,安慰他,陪他不停地說話,讓他慢慢放鬆下來。後來,飛機成功解決了危機,那位先生也從鬼門關中活了過來。但就算危機度過,他仍拉住空姐的衣袖不願放開。因為,在整個生死一念的片刻,人懸在某處未知的渺渺高空,唯有那位美麗空姐,成為他唯一的依託。”

“此後,他每每要坐飛機,就會加倍緊張,整個人都陷入焦慮、抓狂。我們開出的藥方就是,在他不得不乘坐飛機之前,安排心理醫生扮成一位善良溫柔的空姐,與他在治療室中模擬機艙中的情形,告訴他,這次的飛行將非常非常的安全,她將呵護他,陪伴他,絕對保障他順利抵達飛行目的地。伴隨著心理醫生溫柔而篤定的安慰,伴隨著心理醫生的拍撫胸口,他才會感覺到這個世界的安全,心情漸漸平複,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勇敢地邁向機場……”

“現在,經過咱們的多次治療,他其實已經都快痊癒了,每次坐飛機之前只還會有輕微的緊張。他仍來心理會所,但不再需要陳靜那麼投入地扮演,只需要隨便聊聊天,心情就能舒緩一大半。”

“原來還有這樣的人!”雷宇天大致明白陳靜為什麼要穿著空姐裝了。

“一個在董事會上能夠殺伐果決、縱橫捭闔的人,某些時候卻脆弱得把一個弱女子視為保護神,以老公你的角度來看,是不是覺得很奇葩,很難理解?可在我們眼裡,所有的心理患者,不管他平時多麼強悍,一旦撕開強大的外衣,暴露出來的,全都是弱小無助的嬰兒!”青葉柔微微一笑道。

聽完陳靜、青葉柔的講述,雷宇天現在已經傾向於相信,那天在城南監獄“鵲橋房”中,應該也是一次正常的心理治療而已。很可能,確實是因為有服刑人員存在心理問題而精神恍惚,醫務室找了她們去幫忙看病。

但仍然難以理解的是,當時房中男人引人浮想的怪音又是怎麼回事?

什麼樣的心理治療,會發出那樣的呢喃之聲?

現在既然陳靜已經承認就是她去的監獄,而且也不想多提那天在“鵲橋房”中的細節,他縱有疑念,也不好盤根究底,繼續追問。

吃完晚飯,陳靜告辭,雷宇天也與妻子雙雙回家。

“老婆,你說你每天面對這麼多奇葩客戶,中間會不會有一些心理變態的人呢?”家中,雷宇天一邊調著電視,一邊問妻子,“我現在才發現,其實你做這一行,也挺危險的。”

“嗬嗬,稀罕,第一次發現我老公還會擔心人呢。”青葉柔揉揉他的鼻子。

“我說真的老婆。你說,如果你真遇到什麼變態的人,碰上大麻煩,會不會第一時間跟老公講?”雷宇天看著她,早上跟蹤自己的黑車,下午出現在心理會所的平頭男,以及監獄那奇怪的呢喃聲,揮之不去。

“老公,你最近怎麼了,老擔心這擔心那。”青葉柔側轉過來,正面對著他,將丈夫的手捏進手裡,“其實做哪一行工作能夠沒有任何風險呢?但是,你給人家點信心好不好?就算有什麼風險,我也一定能夠解決妥妥的,一切盡在掌握。如果實在超出我的掌控,我保證會跟你講的,好不好?”

雷宇天疑惑地看看妻子。明明,連他都察覺到了,有那麼多暗流在悄然潛湧。他不知道,她哪來的一臉篤定。

“這樣吧老婆,以後咱們別分頭上班了。上班、下班,我都接送你一起去。”想起早上被跟蹤的事情,雷宇天決定道。

不管怎樣,自己牛高馬大,真要有什麼情況,自己還是能夠保護妻子的。

“你說的?”青葉柔星亮的眸子看他一眼,便將頭依在他肩上,“不過,這樣你會不會每天變得特別累?”

“我的花木場不像你,早點晚點上下班都無所謂。對了老婆,今天下午那個黑衣服的平頭男人,我總看著有點怪怪的,你要留心一點他。最好,下次他再來心理會所的話,你告訴我一下。”雷宇天提醒道。

他暫時還不便把被跟蹤的事情直接告訴妻子,只能先這樣提醒了。畢竟,他不知道在這件事中,妻子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不過,既然對方盯上了自己,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都不可能那麼輕易罷手。接下來自己要做的,便是反過來追蹤對方,看看對方到底是何來路,有何圖謀。

“你會不會想多了?不過我答應你,下次他再出現我告訴你。”青葉柔神色猶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