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僕婦背後,數道紅色絲線飛速而來,靈活如蛇。言泓提起真氣,平平揮開。紅線只停滯了一瞬,複又纏來,入塵道長舉劍斬下,這紅線極長極韌,一劍下去並未斬斷。入塵道長怔愣之間,紅線已經纏向三人的手腕,腳腕,大力拉向寺廟。

大門在身後緊緊關上,一股奇特的香氣似有若如,從鼻尖滲透進五髒六腑。言泓與入塵道長發覺之時,已經吸入不少,連忙禦起真氣抵禦。

“別瞎折騰了,這七苦香一旦吸入,就如同跗骨之蛆,迅速滲入。哈哈,現在,你們是不是很困。別再撐了,你們已經堅持了很久,都累了。睡罷,睡罷,好好睡一覺。”

那僕婦嘴唇不動,面色平平,一副老實巴交的容貌,卻有情緒起伏的聲音傳來,想來用的是腹語。

邢岫煙看著言泓和入塵道長仍在堅持,心裡奇怪,自己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對了,她戴著冰泉老人贈與的簪子,可以解百毒,那七苦香,對她無用。

但是她現在被紅線纏住手腳,動彈不得。暫且裝作中毒,將計就計。思量完畢,頭一歪,作昏睡狀。

“哈哈,這美人先撐不住了,解了她的絲線,送去王爺那裡。”

言泓與入塵道長眼看邢岫煙被揹走,心下一急。七苦香趁虛而入,發作更快。兩人的眼皮似乎有千斤重,越來越沉,終是支援不住,睡了過去。

僕婦滿意地點點頭,回身一看西寧王妃慼慼哀哀的神情,道:“王妃,先別忙心疼啊,好戲在後頭呢。我先把話放在這裡,待會兒你的寶貝兒子作出什麼事情來,你可別見怪。”

西寧王妃口不能言,手腳不能動,只剩一雙悽悽雙目,流露出了所有情緒。

天旋地轉之間,言泓只覺得一腳踏入了一片花園裡。周圍的小廝丫頭來來往往,個個神色驚慌。言泓不覺也受到感染,跟著那一行丫環小廝往前走。

前面早有一個老嬤嬤等著了,斥道:“動作快一些,動作快一些。不知道王妃生子在緊要關頭麼,若是出了差池,小心你們的皮。”

像是應了她的話,寢居裡傳來女子痛楚的叫聲,還有産婆的鼓勁:“娘娘,您再加把勁兒,小主子就快出來了。”

彷彿有一股大力氣推了言泓一把,言泓飄悠悠進入寢居,正看到産婆舉著一個滿身赤紅的孩子,欣喜道:“小主子出來了,是個男的。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嬰兒受了拍打,發出地一聲啼哭,響亮不已。這啼哭聲引來了久候的男主人:“柔兒,辛苦你了。”

“你進來做什麼?”王妃雖然累極,但精神還不錯:“還未收拾幹淨,怪髒的。”

“我來看兒子啊。”王爺從産婆手中抱過哼哼唧唧的小兒子,一手握著妻子,臉上掛著愉悅的笑容。

言泓便也心生歡喜,還未來得及細細品味,卻覺得心口處有一根筋緩緩磨著,一時間直不起身來。

四周忽地轉換,恍惚是匆匆過了數年,那豐神俊秀的王爺,已然步入中年。他靜靜躺在床上,雙目望著帳頂,兩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柔兒,煊兒。”他眼珠不曾從帳頂離開,口中卻喃喃喚道。

身邊一個伏案小憩的年輕人聽到了動靜,連忙直起身子,握住王爺的手:“父王,煊兒在這裡,煊兒在這裡。”

“你的母妃呢?”

“母妃她。她太累了,兒臣讓她去休息了。”

“不,你騙我。柔兒她是在怪我,怪我沒有保護好燁兒。”

“您已經把那些害弟弟的人都懲治了。人心險惡,您怎麼會料到他們吃了雄心豹子膽,敢謀害西寧王幼子。”

“都懲治了?”西寧王低低笑了一聲,無神的眼光直直地看著大兒子。

黎成煊不覺心頭一跳,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父王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旁邊的觀言提醒道:“世子,王爺該喝藥了。”

“是啊,我去拿藥。”黎成煊似有醒悟,站起來拿藥。那藥碗已經放置了一會兒,溫度正可入口。

誰知王爺一看到藥碗,忽地發起狂來,指著兒子道:“你暗算了燁兒,又來暗算我。呵呵,我養的好兒子啊,好兒子啊!”

黎成煊目色一寒:“觀言!”

觀言拱拱手:“無妨,外頭都是我們的人,只要喂王爺這最後一貼藥,就--”頓了頓,手一彈,做了個吹灰的動作。

黎成煊神色稍緩,端著藥走近王爺:“父王,喝藥罷,喝了藥,就什麼痛苦都沒有了。”

王爺面上的潮紅加劇,眼見得即將大行。身上卻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死死抵住黎成煊的手臂,不讓他靠近。

黎成煊看了看天色,沉聲道:“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