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煙猛然醒悟:“你是那日在身後追趕我的小廝。”

“正是正是。”觀言笑眯眯回應。

邢岫煙看一眼言泓,卻發現言泓雖目光看著觀言,背在身後的手指卻在掐算。心頭一動,她得幫言泓拖住觀言。

“未曾想到,你這個小廝卻是個厲害的角色。我當初能甩脫你,真是老天開眼了。”

“言夫人此言差矣,當初王爺一瞥驚鴻,但有要事在身,方錯過了。再說,王府錦繡富貴,夫人沒能進府,應當悔恨才是。”

“觀言小廝,你這陣害得爺爺吃了不少苦,吃我一掌。”入塵道長從白霧中闖出,一掌揮向觀言。

觀言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輕飄飄從巨石落下,避過掌風,粘了上去:“道長輕易動怒,怕是要折了壽命。”

“哼,你這妖孽,少在這裝少年了,依我看,你怕是比我還老。”

“怎麼。道長要尊稱我一聲爺爺麼,觀言笑納。”

語言交鋒之間,兩人已交手幾十個回合。入塵道長賣個破綻,推出一丈遠,喘了一會兒氣,哇哇叫道:“冰泉老兒,別看戲了。你所言不虛,這廝著實厲害,老道我不是他的對手。”

邢岫煙心中一喜,冰泉老人也突圍了!

只聽一聲輕哼,一道清影直沖觀言,觀言也不怵,立刻迎戰。雙方身影如電,迅疾如風。邢岫煙看了一會兒,只覺得眼睛酸澀,拿帕子揉了揉眼。

“找到了。”言泓一聲輕笑,縱身而上,竄至一丈六分處,雙掌平平揮出。

只聽得轟隆一聲,巨石震蕩,彷彿地動一般。接著,佇立的石柱紛紛降下,陷進地下。白霧如有風吹,迅速散去。一刻鐘之後,地面平整如初,一條官道通向遠方。而頭頂之上,一輪紅日照耀,晴空無雲。

這石林迷宮,終究是破了!

觀言見狀,嘻嘻笑道:“言總管好生厲害,前面就是報恩寺,我家王爺恭候言總管大駕。”

冰泉老人卻不罷手,道:“你們先走!”

言泓便知冰泉老人是存了拿下觀言,以絕後患的意思。遂不戀戰,牽著邢岫煙回了馬車。

入塵道長喊了一聲:“小心,你要是死了就沒人陪我喝酒了。”一抖韁繩,駕車離去。

冰泉老人差點被這句話氣岔,險些捱了觀言一掌。只得壓下心中火氣,全力對戰。

直到奔出老遠,入塵道長才鬆了一口氣:“以後回去得把屋子裡的鏡子給撤了,若是半夜起來看到鏡中人,沒準會被嚇住,還當自己身處迷宮之中呢。”

邢岫煙笑道:“每夜喝酒,醉倒便睡。喝個十天半個月的,道長您就會把這事兒給忘了。”

入塵道長扶須:“這倒是可以試試。唉,這觀言讓冰泉老兒絆住了,下一個,不知道是誰。”

正說著,前面一座小寺廟已然出現,屋簷下一個破敗的匾額,搖搖晃晃,彷彿下一刻就支撐不住掉下來。

“大報恩寺,到了。”入塵道長一勒韁繩,將馬車穩穩停住。言泓捏了捏邢岫煙的手,掀簾下車。

寺廟大門洞開,裡面卻沒有人影,穿堂風一吹而過,毫無阻礙。

三人走到廟前大門口停下。入塵道長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忽道:“有人來了。”

言泓好看的眉頭皺起,這腳步聲若有若無,似乎是一個人,又似乎是兩個人。正想著,只聽身邊邢岫煙驚異道:“是母親,母親來了!”

言泓倏地抬頭,寺廟左側的月洞之中,緩緩走來兩個人。一人身著月白褙子,藕色湘裙。發髻之下,隱隱可見鬢角的霜華。而另一個人扶著她,看起來是個健壯的僕婦,一直低垂著頭,看不清容貌。

一看到月白褙子的僕婦,言泓的目光便不動了。身上的血液在加快,一種天生的親近感撲面而來。而夢中曾經模糊的面龐,越來越清晰。

“言泓,這就是母親。”邢岫煙道,心裡有些焦急。母親行動緩慢,手腳僵硬,只有一雙眼睛還有神采,深深地望著言泓。不知那西寧王,用了什麼陰毒的法子控制母親。

“言泓,煙兒,小心!”入塵道長猛然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