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十分沉實,再次醒來之時已是夕照遍地。邢岫煙動了動身體,覺得不適的感覺已經緩解許多,便起身下床。

門開了,篆兒先探了個頭,方才笑嘻嘻地進來:“夫人,你醒啦,熱水一直燒著呢,現在要沐浴麼?”

“那麼去備水罷。”

篆兒點頭道:“對了,言總管說給你選好衣裳了,就放在床頭呢。”

邢岫煙轉身一看,床頭果然疊著一胭脂紅繡梨花的衣裙。她記得,這套衣裙還是一次逛街之時,婧兒硬讓她買下來的。說是她的衣裳顏色偏素,添一些豔色的好。

她明明壓在箱底,怎麼讓言泓給翻出來了?

“言總管去哪裡了?”

“入塵道長來了,言總管正和他在廳裡喝茶呢。”

原來是入塵道長來了,邢岫煙略略算了算,入塵道長似乎有三四個月沒有出現了,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如今言泓醒了,他們一定會暢聊許久。

“備完熱水之後,做些好菜招待入塵道長。”

“言總管已經吩咐出雲去買下酒菜了。”

好罷,看來她是多此一舉了,把自己先收拾幹淨是正經。邢岫煙揮揮手讓篆兒先出去,抱了衣物準備去水房。

不妨衣物之中掉下一片輕薄的衣料,邢岫煙撿起來一看,一瞬間紅了臉龐。

這胭脂紅的肚兜,滑潤如水,上面繡著栩栩如生的灼灼梨花,不是她舊日穿的。這言泓,什麼時候買了,現在拿出來給她穿。這與她的衣裙,倒是相配。

一想到言泓給自己買這些私密的東西,邢岫煙又甜蜜,又想笑。她往身上比了比,似乎,還挺合適。

自己在長身體,言泓怎麼對尺寸拿捏得這麼合適,莫非是時刻在關注?邢岫煙想著胸前的脹痛之感,臉上的紅暈又加深一層。甩了甩頭,洗浴去了。

等一切收拾停當,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夜色如水月如鈎。

言泓與入塵道長正把酒言歡,錯眼處,忽見一女子踏月而來,一襲胭脂紅繡白梨花的褙子,同色湘裙,豔麗中帶著清美,步步生花。

入塵道長不禁嘆道:“泓哥兒,真是有眼光吶。”

言泓淡淡地喝著酒,眼神卻似有若無地飄向邢岫煙突出的曲線。那肚兜,她是否穿上了,是否合身?不過不急,他總會知道的。

邢岫煙由暗夜轉向光明之處,正巧將言泓的打量看得清清楚楚。她明明穿得很整齊,卻像是被他隔著衣裳看到內裡一般,面上羞得通紅。

“喲,煙兒啊,怎麼臉這麼紅?”

邢岫煙暗中瞪了言泓一眼,辯道:“剛沐浴過,被熱氣燻的,還未退呢。”

入塵道長哦了一聲,招手道:“快來快來,這酸辣鳳尾菇十分可口,你再不吃,可就沒有了。”

邢岫煙笑了笑:“我不喜辣味,道長盡管放心下肚。”

默默看一眼身邊的言泓,她內唇裡還有這廝咬出來的傷,這幾日,怕是要忌口了。可是這廝也傷了不輕,怎麼不受影響?

正想著,又見入塵道長把一整碟酸辣鳳尾菇都撥到自己碗裡,喜不自勝:“妙極妙極,你們兩個都不吃,便宜了我了。”

邢岫煙面上笑著,腳下卻狠狠碾了言泓一腳,言泓一口酒差點嗆住,默默地收回腳。

“唉,不對啊,我記得上次這道菜,煙兒吃得很歡啊。口味忽然變了,莫非是--”入塵道長挑一挑眉:“有孕了?”

這下言泓再忍不住,一口酒噴了入塵道長一臉,入塵道長茫然地看著面前染了酒的鳳尾菇。不知是先心疼自己,還是先心疼鳳尾菇。

邢岫煙連忙起身:“道長隨我來,洗洗臉罷。”

入塵道長朝言泓瞪了一眼,言泓回給他一個“你活該”的眼神,入塵道長本就不如言泓雙目有神,敗下陣來,灰溜溜跟著邢岫煙出去了。

兩人走了一段路,邢岫煙回身道:“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罷。出雲和篆兒都忙著,不會過來。”

入塵道長拿袖子抹了一把臉,沉吟。

邢岫煙笑了:“道長在我入內之後便一直向我使眼色,莫非是我會錯意了。”

咳了幾聲,入塵道長卻挺直腰背,肅穆了神色道:“岫煙,此事在我心中已經積壓許久,該不該告訴言泓,我與冰泉老兒久決不下。”

邢岫煙目光一轉,漸漸收斂了笑意:“莫非,是母親那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