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煙帶著一身夕露回到梨園,已經是月上柳梢頭。照例回到房中看了言泓,絮絮叨叨地說了一會子話,才讓出雲和篆兒去張羅晚飯。

出雲蹭到廚房幫篆兒打下手,篆兒忙著剁肉做苦瓜釀的餡兒,兩把刀使得虎虎生風,眼角的餘光都沒往出雲這邊飄。出雲不由得有些失落,洗完菜沒注意,整一盆水都潑在了身上。

這聲響讓篆兒和出雲都嚇了一跳,篆兒回身一看,出雲的半邊身子都濕了,丟了雙刀,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連洗個菜都能被水潑身上?快回去換衣服,小心著涼了。”

出雲眼睛一亮,一點兒都不覺得難受了,笑殷殷地看著篆兒,篆兒面色一紅,偏過頭去:“有什麼好看的,快去換衣服罷。”

出雲點點頭,出門去了,篆兒才轉回身拿起雙刀,不妨聽到耳後一陣響動,原來是出雲又回來了。

”怎麼了你?”

出雲雙目晶亮,從袖中拿出了一對翠綠雨滴狀的耳墜子,塞進篆兒手裡,又一溜煙跑了。

篆兒心中既酸又甜,看著手中的墜兒發了一會兒呆,只覺得這耳墜子的顏色,像綠色的蔓藤,直直地繞到她心裡去了。

出雲一溜煙奔出來,心裡一陣熱一陣冷,不辨方向,差點撞到邢岫煙身上。邢岫煙往後退了一步,詫異地看著出雲。

出雲只是垂首立著,不敢看自家夫人。

邢岫煙美目流轉,噗呲一聲笑了:“看你半身衣裳都濕了,難不成是篆兒難為你了?”

出雲把頭搖得像個破浪鼓,邢岫煙笑道:“快去換衣裳罷,換完了到前廳來,我有事情要囑咐你。”說罷到前廳去了。

才坐下來沒多久,就看到出雲匆匆來了。邢岫煙道:“這幾日你偷偷跟著我爹,看看他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一有可疑情況,馬上來告訴我。”

出雲連忙點頭,邢岫煙看著袖子上的纏枝紋,陷入沉思。

這一天,邢忠起了個大早,撇下兀自熟睡的覃氏獨自出門。酒館裡,有人已經含笑等著他來了。

邢忠上前道:“我都按你說的做了,我賭場裡的那些債務--”

那人輕搖摺扇:“好說好說,我一併替你結了。”

邢忠大大地出一口氣,目光覷了那人一眼:“煙兒只是說讓我去酒鋪嗎,並沒有同意讓我當副總管呢。”

“無妨,你的訂單麼,肯定會比別人多,你且看罷。”

邢忠眼睛一亮,拱手道:“兄弟,你三番兩次幫我,邢某感激不盡。”

那人撇嘴一笑:“我與邢兄一見如故,以後若是你當了副總管,我們兩家要多多合作。”

邢忠有了底氣,大方應承:“那是一定的,我早就覺得你們不必淩家差,煙兒啊,就是太死板了。”

“那麼,小弟在這裡先謝過了。”

一席話下來,兩人都很高興,暢飲一番之後,才意猶未盡地散了。出雲在酒館外面,將那人的面目看得真切,暗暗計較一番,回梨園去了。

“是上官易,你沒看錯?”

出雲放下紙筆,鄭重地點頭。這上官易是這幾個月才從京城過來的商戶,才站穩腳跟,便開始施展拳腳,勢頭很猛。康平田莊這是成了他第一個對付的物件麼?

邢岫煙沉吟半晌,嘴角微微揚起,既然新人來叫板了,那麼她就不客氣了。邢岫煙回到田莊,找了幾位副管事如此這般吩咐了一遍,梁峒笑了笑:“我看這事兒咱們也不用出手,交給臨哥兒,他一定會辦得漂漂亮亮的。”

邢岫煙聞言,點頭道:“那麼就交給臨哥兒罷,務必讓上官家收起他的爪牙,不要伸那麼長。”

“夫人,這事兒牽扯到令尊,這--”

“不用顧忌我,由臨哥兒便宜行事。”

“好嘞。”得了這句話,梁峒吃了一顆定心丸,自去找兒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