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泓聽著兩父子你一言我一語,深深皺眉。梁臨心儀之人身份特殊,合該慢慢磨著梁叔同意這門親事。可是梁臨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抖出來,梁叔本來就難以接受,這下面子上掛不住,自然更是不肯鬆口了。

正想著,忽地人群茂密之中,發出一聲悽厲的尖叫:“啊,殺人啦,救命啊!”

這叫聲像毒障一般,迅速在空氣中蔓延,人們懷著巨大的恐慌四散奔逃,尖叫聲,哭喊聲,打破了原本熱鬧祥和的夜空。

言泓下意識地要護住身後的人,未曾想卻撈了個空,他錯愕回頭,卻發現身後已經沒了人影。

還未來得及四下尋找,只見一個全身著黑的人影已經舉著長刀沖過來,所到之處,人們抱頭鼠竄,沒命尖叫。那人卻不管別人,直直朝梁峒沖去。

言泓身體微弓,隨時準備發力,但看到那人身形的時候,驚愕不已,忍住想把她拉過來打一頓的沖動,靜靜立在一旁。

梁峒年老體胖,心裡著急想跑,奈何身體沒那麼靈活,扭動之間腳一歪,一股鑽心的疼痛竄上腦門,讓他禁不住大叫一聲。

“爹!”梁臨回身去救梁峒,眼看黑衣人已經殺到跟前,梁峒看著兒子,心道:天亡我也!

素影一晃,擋在了梁峒和梁臨前面,梁臨大喊:“青煙,不要!”

大刀落下,青煙的目中留下一行清淚。梁臨目呲欲裂,啞然失聲。

刀鋒雪亮,大刀堪堪停在青煙鼻尖一寸處,青煙甚至感受到了死亡凜冽的寒意。

一聲輕笑從黑衣人的口中逸出,熟悉不已,梁臨愣了愣,疑惑道:“總管夫人?”

黑麵摘下,露出邢岫煙含笑的面容,她朝四周都福了一福,朗聲道:“驚擾了各位鄉親,岫煙在此賠罪了。大家也看到了青煙姑娘方才的舉動,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詞句朗朗上口,試問,卻有幾人能做到?”

重新聚攏過來的人紛紛點頭,有幾個女孩子大受感動,以袖遮面,輕輕抽泣著。

梁臨緊緊地抱住青煙,喃喃:“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這麼傻。”

“我心甘情願的,臨哥。”

不知是那位風雅之人咿咿呀呀唱起了戲詞:“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音調悽切婉轉,引得人贊嘆連連,不知有誰說道:“兀那老伯,你就應了這門親事罷,何苦拆散一對有情人。”

眾人連連附和,紛紛贊同。梁峒看著周圍殷切的人,又看看相依相偎的一雙小兒女,搖了搖頭。

便有人不滿:“老伯,你怎麼還是不同意。”

梁峒苦笑:“我的意思是,攔不住,攔不住咯。”

眾人鬨笑,梁臨大喜過望,拉著青煙在梁峒面前跪下,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響頭:“多謝爹爹成全。”

梁峒扶起兩人,看了看夜色:“不早了,先送青煙姑娘回去罷,明兒,我們再商量婚事。我也折騰了半個晚上,先回去咯。”

“爹,您的腳傷。”

“不打緊,已經不疼了。”梁峒一笑,搖搖擺擺消失在夜色中,像一隻吃飽的鴨子。

青煙幾經波折,終於得償所願,已忍不住雙目垂淚。拉一拉梁臨的衣袖,目視邢岫煙。梁臨會意,牽著青煙來到邢岫煙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多謝夫人相助。”

“我只是推一把罷了,若不是青煙姑娘奮不顧身,也無法成事。”

兩人再三道謝,方才相攜離去。邢岫煙看著一對有情人沖破艱難險阻在一起,滿心歡喜。

身後言泓道:“夫人功德無量,恭喜恭喜。”

邢岫煙白了他一眼:“言總管,同喜同喜。”

“夫人,是否可以移步去吃餛飩了”

“當然,言總管請。”

“夫人請。”

言泓與邢岫煙相視一笑,並肩穿過人群,走向肉香陣陣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