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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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之後,邢岫煙見到了李紋。
屋裡彌漫著濃濃的藥香,連薰香都掩蓋不住。李紋穿著家常的舊衣,鬆鬆地挽了個發髻。雪白著臉,脂粉未施。少了一份端莊美麗,多了一份楚楚可憐。
她朝邢岫煙一笑:“邢姐姐,你怎麼得空來瞧我了。”
“一直想來瞧你,只是一直沒空閑。”
李紋對邢岫煙上下一打量:“看來言總管對邢姐姐很好呀,你看著豐潤了。”
邢岫煙淡淡一笑,走過去握住李紋的手,清晰地摸到了凸出來的骨頭:“紋姐兒,你怎麼這麼瘦了,難道沒有好好吃飯麼?”
秋素上前道:“二奶奶總是吃幾口就放箸,說是吃不下。”
邢岫煙嘆道:“再難過,也不能糟踐自己啊。”
李紋收回手,淡淡道:“我就快好了,春豔秋素,去給邢姐姐上茶,要那罐雨前茶。”
春豔秋素曉得主子要和邢姑娘說體己話,行禮退下了。屋子裡只剩下了邢岫煙與李紋。
邢岫煙想了想,笑道:“我新學了一道糖醋荷花魚,你要不要嘗嘗。”
李紋卻不應,呆呆地看著鼎爐冒出的嫋嫋香氣,許久才啟唇,語氣很輕:“我總是對自己說,再多一天我就能不在乎了,再多一天,我的病就可以好了。可是--”
“二奶奶,二爺來看您了。”門外忽地傳來春豔的聲音。
李紋冷笑一聲:“來得真快呀,邢姐姐,你說,是見還是不見?”
邢岫煙頓了頓,問:“紋姐兒,你實話告訴我,你與薛二爺多久沒見面了?”
李紋偏頭想了想:“兩個月?兩個半月?不記得了。”
“你們還是見上一面罷。”邢岫煙攥了攥帕子。
“好罷,春豔,請二爺進來罷。”
幾乎是下一刻,薛蝌便推門進來了,他的目光準確地落在李玟身上,似乎愣了一下,方才確定:“你怎麼這麼瘦了?”
說罷,便要來握李紋的肩膀,李紋躲過了:“二爺,有客在呢?”
薛蝌這才注意到屋裡還有別人,咳了一聲,抬眸看到是邢岫煙,心中湧上一股複雜的情緒。這其中,有輕微的怒氣和些許的不甘,唯獨沒有摧心肝的情傷。他覺得十分奇怪,卻沒時間去細品,因為瘦骨嶙峋的李紋牽動了他的所有神思。
他已經兩個半月沒有踏足這間本該是夫妻寢居的屋子,每次他來,李紋總是以各種各樣的理由避而不見。怒氣上來的時候,他很想不顧一切破門而入,卻還是忍住了。他一次又一次孤獨地回到書房,心裡一次比一次沉重。
窗外的石榴已經開始萎縮,卻沒有人去摘。薛蝌每天在石榴樹下徘徊,說不清是為什麼。直到最後一個石榴落地之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薛蝌忽然發現,他希望那個門外之人,是李紋。
自此,他像在重重迷障的桃花林之中找到了出口一般,尋到了答案,豁然開朗。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腦中忽地湧上來一些詞句,薛蝌悚然而驚。若不珍惜,恐怕只能懷唸了。
今日,薛蝌如往常一樣來到寢居,欣然而喜,因為房門終於為他敞開。而他卻還不能與李紋單獨談一談,因為現在還有外人。
薛蝌咳了一聲:“言夫人安好。”
邢岫煙敏銳地感覺到了薛蝌語氣當中的敷衍,她的目光在李紋和薛蝌之間流轉片刻,恍然一笑。
她站了起來:“縣令大人安好,我還未給嬸子請安,先告退了。”
薛蝌只是輕輕點頭,沒有挽留。李紋道:“我也許久沒有給母親請安了,與你一同過去罷,二爺,您請自便。”
邢岫煙忙道:“紋姐兒,你的身子還弱呢,養著罷。”李紋笑著搖頭,正要站起來,忽覺得一陣眩暈,跌了回去。
一雙有力的臂膀穩穩地扶住了她,耳邊是斥責的聲音:“病這麼重,還亂走什麼,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