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蝌道:“孩兒不想納妾。”

“你不是不想納妾,只不過,丁湄不是邢岫煙罷了。”梁氏眉間一冷:“當初我同意,是因為邢姑娘尚未許人。如今她出閣在即,你們之間的糾葛,最好斷個幹幹淨淨,別再存什麼念想!”

薛蝌沉默下來,梁氏只覺得一陣怒火上湧:“品貌皆佳的女孩兒多的是,蝌兒,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能因為小情小愛失了分寸。你大伯前兒才來書信,說上頭有意擢升你。你給我收起心思,專心公務。丁湄,我替你做主納了!”

“母親!”薛蝌起身。

“難道你要違逆母親!”梁氏肝火上升,牽動病體,猛地苛個不停,外面傳來如絲焦急的聲音:“二爺,夫人怎麼了?”

薛蝌趕忙上去給梁氏順背,梁氏喉間一甜,嘔出一口血來,濡濕了手上的帕子,薛蝌驚道:“母親!”

梁氏喘著掐住薛蝌的手臂:“你這孩子,我遲早要被你氣死。”

薛蝌盯著手帕上觸目驚心的血跡,輕聲道:“母親莫生氣,孩兒答應你便是。”

梁氏舒了一口氣,喚道:“如絲,進來罷。”

春豔熬好了藥端進來,看到李紋斜靠在迎枕上,看手中的信,略顯蒼白的唇邊露出溫暖的笑意。只有接到家信的時候,李紋才會是這樣的表情。

“二奶奶,喝藥了。”

李紋收起信件,笑意不退。姐姐生下了一個男孩,這下姐姐在夫家的地位穩固了。那些妾室再作妖,也越不過嫡親的哥兒。

目光落在溫熱的藥碗上,道:“偷偷拿去倒了罷,我不想喝。”

春豔不住地在心裡嘆氣,二奶奶這藥吃一頓停一頓,怎麼能好呢。她和秋素人微言輕,說多了又要惹主子生氣。放眼整個薛府,竟沒有一個能勸的人。

思及此處,春豔咬著牙勸道:“二奶奶,昨兒已經倒了一天了。”

“我現在不想喝。”李紋道:“去磨墨,我要寫回信。”

春豔待要再勸,外面秋素進來道:“二奶奶,您梳妝罷,二爺往我們這邊來了。”

李紋頭都沒抬:“看錯了罷。”

“沒有看錯,二奶奶。”秋素道:“小雀兒看得真真的,的確是往這邊來了。二奶奶,我去給您找衣裳,春豔給您挽發。”

“不必了。”李紋看著緊閉的房門:“偏房不是一直在打掃麼,讓二爺去那裡安歇罷,我的病還未好,怕過了病氣給二爺。”

秋素詫異地看著李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奶奶最近是怎麼了?對什麼事情都不感興趣,今兒還在夫人耳邊吹風,說起丁姑娘來。現下二爺難得過來,竟然要把自家夫君往外推,難道真是病糊塗了?

“二奶奶,二爺在書房住了一個月了,如今回來,二奶奶合該殷勤些才是,哪裡有閉門不迎的道理。”

“我現在這模樣,他見了,反倒生厭。”李紋目光淡淡。

“春豔姐姐,秋素姐姐,二奶奶,二爺來了!”

小雀兒的語調中含著明顯的喜悅,秋素期盼地看向李紋,李紋吩咐春豔:“去和二爺說,我服了藥睡下了。你帶人幫著二爺在偏房安置罷。”

秋素急得想哭,春豔走過去握著秋素的手,搖了搖,示意她不要多說。秋素將牙咬了又咬,跟著春豔走了。

薛蝌正站在房間外面,看到出來的不是李紋,目光一暗。春豔上前解釋道:“二爺,二奶奶喝了藥,已經歇下了。您看--”

薛蝌的眼神往裡飄,奈何簾子厚重,窺不到一絲光景。他站了一會兒,確定裡面沒了動靜,才折身離開:“過兩日,我再來看她。”

男主人的腳步才剛出院子,秋素的眼淚就像下來了。小雀兒巴巴看著,不敢說話。春豔覷了覷屋裡,把秋素拉到一邊:“你怎麼還哭上了。”

“我還不是為著二奶奶。”秋素也不用帕子,拿手抹眼淚:“二奶奶最近可奇怪了,都不往二爺書房去,還提議讓二爺納了丁姑娘。若是二奶奶抓不住二爺,等姨娘進來,可怎麼辦呢?”

“好秋素,我知道你是一心為了二奶奶,可是現在急不來呀。”春豔嘆了一聲:“你也知二奶奶入門以來,一顆心都捧給二爺了,可是二爺只是淡淡的,二奶奶這是冷了心了。”

“那,那難道就這般過日子了?”

“不會的。”春豔握緊秋素的手:“日久見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