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付完殷勤的父母,又迎來了一群賀喜的姐妹,直到月上柳梢頭,人群才散盡了。

邢岫煙倒在床上,嘆道:“累死了,我真是一點兒也不想動了。這一整天沒個消停,我的臉都笑僵了。”

“姐妹們這是為姑娘高興呢。奴婢看楊嫂子和王殷兒姑娘,歡喜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還有一個神遊天外,怕我被言泓冷死的。”

“難道是婧兒姑娘?”篆兒詫異,來的人只有梁婧聳拉著腦袋,和別人格格不入。

邢岫煙一笑:“她也是擔心我罷了,田莊裡的人大都知道言泓性子冷,但是他地位在那擺著,所以大家都認為這是一門好親事。而婧兒,關心的是我婚後過得好不好。”

“婧兒對姑娘一片真心,也不枉姑娘當初為她平反了。”篆兒細心地給邢岫煙揉揉肩膀:“姑娘的嘴也太嚴了,當初奴婢還想勸您考慮薛二爺呢,現在真想打自己嘴巴。”

“我還未及笄,本以為他沒那麼快提親,所以一直沒有顯露。再說,我一個姑娘家,自己的親事,難道要到處宣揚麼?”

“那言總管為什麼又急起來了呢?”

邢岫煙心頭一沉,正想著說辭,篆兒卻自笑了:“言總管一定是發現二爺對姑娘有情意,怕姑娘被搶走了!”

邢岫煙撇頭一看,篆兒一副我真聰明,快來誇我的樣子,連笑都沒力氣笑了。

“我一直在想,言總管那般人物,什麼樣的姑娘配得上呢?如今定下了姑娘,奴婢細細一想,果真是一對璧人。月老的紅線不是亂系的,言總管與姑娘一定會美美滿滿,白頭偕老。”

“你這嘴兒,今天是抹了蜜麼?”

“不僅抹了蜜,還吃了霜糖呢。”篆兒道:“夫人蒸了滿滿幾抽屜的白糖糕,專門來招待客人的。”

邢岫煙懶懶地應一聲,篆兒看邢岫煙乏得厲害,便停了嘴,起身到廚房去給邢岫煙燒水洗澡。邢岫煙靜靜地躺著,一彎清白的月亮掛在窗邊,溫柔照應。

算算時辰,已經過了戊時。邢岫煙與月亮對視,忽地想:言泓現在正在做什麼?梨園的果子已經快熟了罷?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想著想著,邢岫煙覺得自己聞到了梨子的味道。她自嘲笑道:“你以為想什麼就來什麼?未免也太好了些。”

“你在想什麼?”

邢岫煙結結實實嚇了一跳,對著窗外道:“誰在外面?”

先進來的不是人,而是一籃子黃橙橙的梨子,顯然是經過挑選,每一個都大而飽滿,上面還有新鮮的葉子和水滴。

“你嘗嘗,這是新摘的。”

邢岫煙笑道:“言總管何時學會不走正門,改爬窗了?”

“未婚夫妻婚前不宜見面,我又想著你曾看著梨園裡的果子流口水,就勉為其難來了。”

“胡說,我什麼時候流口水了?”

言泓繞過這個話題,拿起一個梨子遞給邢岫煙:“洗過了,很幹淨。”

邢岫煙轉身取了一把小刀來削梨,梨皮在她手下扯出細細的一條,待一個果子削完。斜裡卻伸出一隻手,拿過去啃了一口。

“喲,不是說給我的麼,怎麼自己吃上了。”邢岫煙瞪他。

言泓毫無愧色:“我先替你嘗一嘗甜不甜。”

“瞧你這人,連皮都懶得削,還要撒謊。”邢岫煙埋怨兩句,拿起第二個梨。

眼看第二個梨削完,言泓也吃完了,眼看他的手又伸過來,邢岫煙一腳踩在言泓的鞋子上。

言泓吃痛,邢岫煙趁機啃了一口。

“為了一個梨,你居然踩你夫君的腳。”

“我還未出閣,哪裡來的夫君?”

言泓冷笑一聲,眼中流露出危險的訊息:“一日不見,你就忘了自己是誰了?看來我不給你點教訓,以後難振夫綱。”

“你,你要幹什麼?”邢岫煙見言泓站起身,朝她走過來,汗毛都豎了起來。

“要做什麼,你很快就知道了。”言泓隨手把門栓上。

邢岫煙急忙繞過椅背,隔著一張椅子與他對峙:“篆兒就要回來了,你還不走?”

言泓閑閑道:“回來就回來,我是不急的。”

邢岫煙道:“堂堂田莊的大總管,夜晚時分跑到未出閣的姑娘房間裡,傳出去,你就不怕被指指點點。”

言泓不答,越過椅子去抓邢岫煙的手,邢岫煙長著身量嬌小,從言泓腋下躲了過去。言泓嘴角微翹:“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