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煙看著言泓上揚的嘴角,不由得跟著微笑,繼續道:“玩偶並不難做,很容易仿製。就算是精明如您,也不可能與他們慢慢說理去,太浪費時間。”

言泓挑了一下眉尖,與他們慢慢說理,這個法子太笨了,他還有其他方法。

邢岫煙沒有注意言泓的表情,她在心裡過了一遍自己的建議,道:“岫煙這裡列了幾點,您暫且聽著玩罷。第一,我們必須不斷推陳出新,永遠走在其他人的前面,讓買家和民眾對我們針織坊出的玩偶保持新鮮感。

第二,在後面推出的玩偶成品上面繡上康平字樣,打上自己的印記。

第三,除了玩偶,我們還可以做玩偶模樣的迎枕,香囊,繡鞋,錦被。與買家的生活貼近一些,既能玩又能用。

第四,如果您願意的話,可以加大一些對針織坊的銀錢支援,讓我們在選料上多一些改進。”

長長的一番話說下來,邢岫煙沒有感到口幹舌燥,而是輕松無比。思慮了多時的想法終於有人傾聽,她打心眼裡高興。

言泓默默地聽著,她這些想法,的確切實可行,也比較周全。邢岫煙,真可以算得上是經商的人才了。若邢岫煙是個少年,他倒是想帶在身邊親自培養。雖說他並不輕視女子,但女兒家名聲重要,也是需要顧忌的。

以後在禮數範圍之內,能提點就提點罷。田莊需要人才,方能長久興盛。

邢岫煙等了一會兒,見言泓只是望著遠處,目光時而清淺時而深沉,很久沒有答話,心裡開始打起鼓來,她剛才說的話,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麼?

“言總管,”邢岫煙的手指在衣袖下絞了又絞:“有什麼不妥之處,請您指正。”

“先按你說的去做,以後有什麼問題,再改進。”

“您同意了?”邢岫煙目光微微發亮,映得她的容顏清潤白皙。

言泓一時被這煥發的容光閃了神,偏過頭去,問:“針織坊是由董嬸掌管,你只不過是一個小工,為什麼對針織坊的生意如此上心?針織坊維持如今的境況也不錯,一般人會就此滿足。”

“岫煙對生意方面很感興趣,也喜歡錢越來越多的感覺。”邢岫煙直言不諱,笑道:“也許是以前窮怕了罷。”

言泓點點頭,只聽得邢岫煙隨後又淡淡地補充了一句,如果無心,只當是輕風過耳畔罷了。

“再說,女人除了嫁人生子,還有其他的人生價值。”

言泓心底一震,這一句話從這小姑娘的嘴裡說出來,除了有對自身的無奈,還有對男權淡淡的嘲諷。他從小對於女人們的那些看法,在這一刻,發生了細微的改變。

“從下個月起,你每月月初可以去公中支銀子,用於針織坊的生意。至於具體怎麼用,由你自己做主。”

邢岫煙抬起頭,驚喜令她原本清湛的眸子光華婉轉:“多謝言總管,岫煙一定竭盡所能,把針織坊管理好。每一次當你回過頭來,都會發現針織坊更上一層樓。”

“切勿把話說得太滿,有些人吹牛吹得越大,後面就摔得越慘。”邢岫煙畢竟只有十四歲,言泓不得不敲打敲打。

“言總管的教誨,岫煙謹記在心。”

“我那裡有一張帖子,是保定首富淩旭之妻淩夫人的壽帖,你代我去罷。”

邢岫煙只愣了一小下,就明白了言泓的用意。保定首富之妻的壽宴,去的一定是顯赫人家的女眷。她去了,可以適當摸一摸她們圈子的癖好,做個問卷調查,回來以後對玩偶進行改進和創新。

邢岫煙越想越高興,頗有摩拳擦掌的意思,言泓看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微笑,心知她的腦子在不停地轉,不由得莞爾。

遠遠地,傳來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這一響鞭炮放完,喜宴也應該結束了。邢岫煙抬眸,發現言泓一直在看著她。

風過,田地捲起碧綠的波紋。邢岫煙垂下眸子,那碧綠的波紋,似乎不小心捲到她心裡去了,輕輕漾開,有點輕微的癢,又有點細小的歡喜。

公事談完,接下來似乎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兩人之間的對話出現短暫的空白,眼看氣氛要變化,言泓清咳一聲,道:“無事的話,你就回去罷。”

邢岫煙輕舒一口氣,該說的她已經說完了,也得到了不錯的結果,總體來說,今日相當的圓滿,唯一的缺憾就是她的肚子還餓著。正這樣想,邢岫煙的肚子像是回應她一般,發出了響亮的咕嚕聲。雖然只有一聲,也足夠她羞紅了臉。

已經轉身走出幾步遠的言泓身子顯而易見地頓了一下,隨後又若無其事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