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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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董訓摸摸下巴。言泓看著她的背影,心裡湧起一種似酸又甜的奇異感覺,不知她的這個決定,與他有多少關系。
半刻鐘後,一個梳著雙丫髻,穿著緗色半臂,麻布裙子的女子出現在馬車旁,朝董訓眨眨眼睛。董訓還未來得及說話,只聽得言泓在馬車之內淡淡道:“走罷。”
邢岫煙坐在馬車後頭,跟著車轔轔而行,她偏頭看馬車布上的花紋,想著言泓現在是不是在忍受著疼痛。可是裡面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他真的是個很能隱忍的人,他的病到底是什麼呢,是多年的痼疾,還是一時不慎染上的?
邢岫煙心裡一時如亂雨紛紛,多種想法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止也止不住。怪不得言泓的嘴唇一直沒有血色,面色也白得異於常人。一想到他的嘴唇,邢岫煙的額頭徒然發燙。廣源堂的一幕徒然浮現,那一瞬間的觸感,像烙印一般,揮之不去。
她情不自禁地用手抹一抹他的唇觸碰過的地方,然而那熱度,非但沒有消去,反而從額頭傳到了手指上。她的手指,也跟著灼燒起來。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邢岫煙喃喃幾句,繼而問前面駕車的車夫:“有水麼?”
車夫道:“水囊在車裡。”
邢岫煙猶豫了一下,只聽得言泓在裡面道:“進來罷。”聲音輕得幾乎聽不清。
邢岫煙心裡咯噔一下,懷疑他又發病了,很快叫車夫停車,自己轉到前面進了車廂。抬眸一看,言泓好好地坐在裡面,手裡拿著一個牛皮水囊。
焦急的神情在她臉上凝結,她訕訕接過水囊,喝了一口,哪知道這一口倒得太猛,把她給嗆住了。邢岫煙伏下身子,一陣猛咳。
言泓道:“邢姑娘,你沒事?”
邢岫煙緩了緩,道:“言總管總喚我姑娘,我就不像個丫頭了。”
“那麼我應該叫你--”
“叫我煙兒罷,”邢岫煙笑道:“在家裡爹和娘都是這麼喚我的。”
話一出口感覺不大對,這不是把言總管放在她父母等同的位置上了麼,雖然她與言泓的年齡差距在那裡擺著。
邢岫煙舉起水囊又喝了一口,藉以掩飾神情的不自然,然而言泓並沒有多想,道:“你的父母只是關在一個屋子裡不得外出而已,飲食上並沒有受什麼委屈。等到我處理完富陽村的事情,再回頭細查酒窖裡缺了的酒都去了哪裡。”
邢岫煙輕嘆:“言總管辛苦了。我瞭解爹孃的秉性,他們是該受點教訓,才能改一改懶惰的性子。”
“這麼說,以後我懲處你的父母,你也無二話?”
邢岫煙苦笑一聲:“父母若經過這一次,能脫胎換骨,岫煙感激不盡。”
喝足了水,邢岫煙把水囊捧在手上,遞給言泓。言泓的目光落在她手上。水囊的黑色外皮,更顯得她十指纖纖,白如梔子,比小腳還要秀美。
腦中,不由得浮現出她細白的小腳,踩在湖邊青嫩的草葉上,無措而羞澀。
丹田之中,隱隱發燙,言泓忽然捂住了心腹,熱毒又要發作了!
邢岫煙見說話間言泓捂住心腹,連忙道:“言總管,你忍一忍,我請葛大夫過來!”
言泓搖搖頭,取出身側的一個小荷包,倒出一顆碧綠的藥丸服下。邢岫煙心道:原來他有藥啊,在廣源堂的時候為什麼不吃,難道是病發作得太快來不及麼?
冰涼清苦的藥丸沉入丹田,緩解了熱毒帶來的灼痛。這是入塵道長配的新藥丸,加上了天山雪蓮,果然藥效比以前要好。只可惜他身上只剩下這最後一顆了,其餘的在出雲手中。若是他不能在這顆藥丸的藥效期內解決事情,盡快啟程回梨園,只怕是兇險了。
邢岫煙見言泓垂首閉目,調整吐納,只默默地坐在一旁不敢打擾,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邢岫煙腿都坐麻了。在她糾結著要不要換一個姿勢的時候,外面車夫突然叫道:“啊,言總管,不好了,劫匪來了!”
劫匪?這輩子加上輩子,邢岫煙還沒遇到過。她偷偷掀起車簾的一角朝外看,只見山路一面是山壁,另一面是陡坡,陡坡下一片茂密的樹林,而一群高大的麻衣男子兇神惡煞地擋住去路,黑巾遮面,只露出一雙眼睛,手上皆拿著刀斧。
反觀言泓一行人當中,似乎沒有人會武,只有董叔常年耕作,力氣大些。雙拳難敵四手,難道他們要任人宰割麼?
邢岫煙心中忐忑不已,此時,言泓睜開了眼睛,亮如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