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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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言泓的到來,董瑜並沒有太在意,只當言總管是看看他新官上任,酒鋪運作是否正常。
心繫秦可淑,董瑜下了工之後連飯都顧不上吃,匆匆去針織坊找娘。董嬸道:“自從出了事,可淑就再也沒來過針織坊了,剛才婧兒碰到她,說是去湖邊祭奠父親了。”
董瑜聽了,扭頭就走,董嬸在身後一直喚他,他也沒理會,不知怎麼,聽說秦可淑去湖邊,一絲不妙的感覺湧上董瑜心頭。
紛飛的紙錢在空中飄散,像是天空的淚水。秦可淑朝著湖面拜了拜,身形比紙錢還要單薄,才短短幾天,經歷家庭慘變的秦可淑足足瘦了幾圈,原本秀麗的面容如同大雨摧折後的梨花,將凋未凋。
原本,秦可淑以為,她與父親早已無甚感情,然而,當這位至親之人死去的時候,她感受到了何為撕心裂肺。
那個生她養她,與她血脈相連的人,就這樣消失在人世間,再不可尋。蒼茫大地之間,她孑然一身,再無依靠。
一滴清淚落下來,接著兩滴,三滴。秦可淑悲從心起,伏於草間痛哭許久,才站起來,掏出袖中的帕子,打算去湖邊清洗淚容。
“可淑,可淑,你別想不開啊!”秦可淑從後面忽然被人攔腰抱住,驚叫一聲。她下意識地回手給了來人一巴掌。
董瑜臉上很快紅腫起來,浮起清晰的掌印。秦可淑愣住了:“瑜哥哥,你幹什麼,快放開我。”
董瑜道:“不放,放了你就要去跳湖了。”
秦可淑的面容迅速紅起來:“瑜哥哥,我沒有尋死的意思,我只是去照一照。”
“你,你是說真的?”
“真的,”秦可淑道:“你看,前面是淺水,我要是跳下去,只會滾成泥猴子。”
董瑜愣了一下,連忙放開秦可淑,急退幾步,一跤摔倒。秦可淑急忙走上前去:“瑜哥哥,你有沒有受傷?”
董瑜話有些打結:“沒,我沒事。”
兩人想起剛才的事情,臉漸漸紅了。看到對方和自己一般侷促,更加發燙起來,簡直要燒著了。空氣在火辣辣中凝滯片刻,董瑜忽地喊出一句:“可淑,別想太多,我,我會給你依靠。”
秦可淑腦中轟然一聲,一片空白。董瑜看她沒反應,著急道:“我知道我長得一般,心直嘴笨,可是,我會待你好的。”
秦可淑腦中的空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滿山盛開的杜鵑花,豔麗欲滴:“我要守孝三年,你可等得?”
董瑜面上顯出狂喜的神色:“等得,就算是十年,我也等得!”
“那就好。”秦可淑抿嘴一笑,董瑜呆了呆,道:“可淑,你真好看。”
“你快回去罷,我要回家了。”秦可淑被他直直看著,害臊得不行。
董瑜醒悟過來,轉身跑了:“可淑,可淑,我實在太高興了,能娶你為妻,此生無憾!”
語音飄散,卻牢牢地住進了秦可淑的心裡。她低頭看著自己的一身孝服和腳邊的紙錢,發覺自己的境遇不算太糟糕。該過去的都會過去,她要走好以後的路。
半個月亮爬上來,映照著一個孤獨的身影。冼塵打掃幹淨門面,關好門,最後一個離開。
下午他腹痛如廁過後回到酒鋪,言泓已經走了,董瑜也不曾責怪他,他埋頭繼續幹活,繼續忍受客人的責罵,渾渾噩噩過了又一天。
回到家裡,家裡冷鍋冷灶,一點生氣也無。以前姐姐還活著的時候,家裡永遠一塵不染,每到飯點,都會有熱飯菜等著他。如今,一切都是奢望。
冼塵隨意煮碗麵吃了,呆呆地坐了半個時辰,忽地站起來,走到屋後的楊樹下挖出一個包裹,在黑暗中靜靜地抱了很久,又重新埋好。
史氏與沈度已經認罪,他不必再每日糾結,要不要把姐姐做給他的最後一雙鞋子燒了。
安靜中,姐姐的音容笑貌恍若在耳,對他殷殷囑咐。
“塵兒,別睡了,快起床上工去,給你包好了餡餅,你一邊走一邊吃。”
“塵兒,你的鞋又破了,姐姐再給你做一雙。”
“塵兒,今兒想吃什麼,糖醋魚還是炸排骨。”
慢慢的,這溫柔的語調變得越來越悽楚。
“別去了,塵兒,就不能戒掉麼?”
“塵兒,這是你最後的一點積蓄,再去就要花光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