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淑搖搖頭:“瑜哥哥,我相信兇手不是你,你心地憨厚善良。就算怎麼恨我爹,也不會殺他。”

這一句話猶如寒冬裡的一碗溫熱羊湯,將董瑜的心暖得發燙。他走過去,握住秦可淑的手:“可淑,謝謝你相信我。”

頓了一下,董瑜又道:“可淑,我不大會說話,但是我想--”

“說完了沒有,快走,大人要來提審了。”官差不耐煩地在外催了一聲。

秦可淑慌忙站起來,再看了董瑜一眼,匆匆走了。這一眼裡飽含擔憂與不捨,董瑜都接收到了。

“喲,現在還笑得出來,心眼挺寬啊。”程風似笑非笑地走近,對身後之人道:“言總管,□□有方嘛。”

言泓從黑暗之中走出來,目光灼灼,氣度高卓,在身陷囹圄的董瑜眼裡如同謫仙一般,他眼睛一亮,道:“言總管,你來了。”

程風在言泓耳邊道:“你們康平田莊的女子是不是都那麼大膽。”

言泓懶得回答,對董瑜道:“出來罷,隨我回田莊。”

下午,被關了一天的董瑜回到田莊,董訓和董嬸看著平安歸來的兒子,大大鬆了一口氣忙著燒艾葉水給董瑜掃除晦氣。而一屋素白的秦宅之中,卻有人摔碎了一盞名貴的青花盅。

“那縣令大人是糊塗蟲嗎,怎麼這麼輕易就把董瑜給放了,難道收了董家那兩個老東西的好處?”

綠水惶然道:“奴婢也不知道董家給縣令大人灌了什麼迷魂湯,反正董瑜好好地回來了,身上一點傷也沒有。”

“那你知道什麼,沒用的東西!”史氏扶著肚子指著綠水罵了一通,道:“給我滾出去。”

一向牙尖嘴利的綠水此時一句也不敢辯駁,乖乖地聽了一通訓,等史氏說完了才跪下勸道:“夫人,都是奴婢的錯,您別生氣,小心胎氣啊。”

“叫你給我滾出去,你耳朵聾了嗎?給我滾!”

綠水不敢再說話,膝行出門。史氏頹然坐在軟塌上,周圍白慘慘的一片,像一個巨大的蠶蛹,要把她裹至窒息。史氏臉上的盛怒裂開,出現了惶恐的神色。

“怎麼辦呢,該怎麼辦呢。”

“湘平,湘平。”忽有聲音從窗外傳來。

史氏唬了一跳,忙開啟窗子道:“你怎麼來了,官差也許還會來田莊,快走。”

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子在窗外毫無顧忌地拉住史氏的手,道:“湘平,我聽說董瑜放出來了,紙包不住火,咱們得快點走,走得越遠越好。”

史氏道:“可是我的肚子--”

男子道:“你再猶豫,咱們的孩子可就生在牢裡了。”

史氏咬咬牙,恨聲道:“好罷,我聽你的。不過你得想法子,保我們富貴平安。”

男子抬手發誓道:“湘平,這肚子可是我的骨肉,我若是待你不好,就讓我天打雷劈。”

史氏想著他平日待自己的好處,又想想這兩年從秦家財産轉了不少出去,下輩子應該不用愁,應道:“好了好了,你趕緊去準備,別在這兒了。”

“今晚子時,老地方,記住了麼。”

“知道了,你快走!”

窗戶極快地關上了,啪地一聲響。肚子裡的孩兒踢了她一下,像是被響聲驚醒,表達著自己的不滿,而史氏卻沒有心情去回應腹中的骨肉。她呆呆坐了很久,一直到綠水進來送保胎藥,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

綠水進來得很輕,仔細看了看夫人的神色,似乎沒那麼大火氣了,才小心翼翼道:“夫人,該喝藥了,你不顧著自己,也要為肚子裡的孩兒著想。”

“綠水,我平日待你好不好?”史氏忽然笑了。

綠水楞了一下,沒想到史氏會忽然說這些,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史氏盯著她的目光陰測測的。

綠水低下頭:“夫人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奴婢的爹爹和弟弟都有病,要珍貴藥材吊著,沒有夫人接濟,奴婢一家都活不下去。”

“你知道就好,”史氏站起來,對綠水一笑:“現在,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

綠水連忙道:“夫人要奴婢做什麼,盡管吩咐,奴婢萬死不辭。”

史氏的目光漸漸猙獰:“我要你亥時末,去縣衙自首,說秦暮是你殺死的。”

手上託著的保胎藥跌落在地,藥汁濺了綠水一身,滿屋子彌漫著獨特的藥味。綠水跌坐在地上,抖如糠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