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煙暗自佩服,寶釵就是寶釵,待人接物一點錯處都挑不出。若是送別的東西,重了會讓自己不好意思收,輕了又顯得薄情。送戴了幾年的隨身之物,就顯得情誼濃了。

“多謝寶釵姐姐。”

黛玉想了一想,吩咐紫鵑:“把我的白玉雪英簪拿來罷。”紫鵑想要找個好看的盒子放,黛玉道:“邢妹妹過來。”

邢岫煙依言走過去,黛玉把簪子往她鬢間一插,道:“這就行了,這麼麻煩做什麼。”

邢岫煙連忙向黛玉道謝,薛寶釵道:“這簪子淡雅,與邢妹妹很相配。這一去,邢妹妹以後還來京城玩麼?”

“老祖宗給爹孃分派了差事,以後我們一家就好好待在保定了。”邢岫煙笑道。

薛寶釵點頭:“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是這個理兒。”

林黛玉道:“邢妹妹的父母倒是願意了,真稀奇。”

邢岫煙道:“這其中自然是費了一番心思和唇舌。”

林黛玉一笑:“這就難怪了。”

三人又說了一些話,邢岫煙才告辭離去。

冬季呼嘯而來,悄然離去。天越來越暖,書房外的桃樹感受到春意將至,萌出了一個個粉色的小花苞,如同豆蔻少女一般害羞帶怯。薛蝌讀了一會兒書,看著斜過窗外的桃花苞。靈感忽至,展開畫紙,揮毫作畫。

墨痕淺淡深濃,描繪出遠山春水,兩三枝桃花肆意地開著,灼灼其華。薛蝌看著空白處,總覺得少了些什麼,略一思索,一個美人的背影在花下渲染開來。

怎麼越看越熟悉呢。手寫由心,薛蝌頓了半晌,方才將畫一卷,放置一旁。自古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邢岫煙有隱疾,母親轉而託伯母為他求娶甜美可人,身體健康的李紋,無可厚非。

但是他的內心深處,到底意難平。

門外忽有人道:“二爺,鶯兒可以進來麼?”

是姐姐的丫頭,她來找他有什麼事?薛蝌隨意道:“進來罷。”

鶯兒端了託盤進來,上面的碗猶自冒著熱氣。“二爺,我們姑娘說您讀書辛苦,特意讓廚房燉了紅豆湯給二爺。”

“姐姐有心了,”薛蝌道:“她今兒好像沒來給伯母請安。”

鶯兒將紅豆湯放在案上,道:“邢姑娘就要回保定去了,姑娘在蘅蕪苑忙著給邢姑娘備一些東西,讓她帶回去。”

“她要走了?”薛蝌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這個訊息,實在猝不及防。

“是啊,”鶯兒道:“老祖宗給他們在保定找了傍身之地,邢家奶奶趕著回去呢。”

薛蝌沉默,鶯兒覷著薛蝌神色,又道:“姑娘說,相聚是緣,緣分盡了,就該分開,各自安好。二爺,您說是也不是?”

紅豆相思,熬煮成湯,已不複當初。薛蝌猛然醒悟,原來他的心思,沒有瞞過姐姐。姐姐這是藉此機會,讓他當斷則斷。薛蝌端起煮爛了的紅豆湯喝下一口,本該是甜膩的味道,卻讓他嘗出了苦澀。

“回去告訴姐姐,這些道理,薛蝌明白。”

鶯兒得到了答案,不再停留,福身退下。獨留薛蝌一人對著窗外的斜枝桃花,兩相寂寥。

作者有話要說: 蝌蚪先生是男二,男主稍後一點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