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的聲音粗啞中帶著無邊的憤怒,那雙蒼老渾濁的眼像惡魔的眼一樣緊緊的盯著她,那落在床單上幹枯的手微微顫動,似乎隨時準備著過來給她重重一擊。

沈紅聞言嚇了一大跳,急忙坐起來沖他搖頭:“老爺,不是這樣的!我就是……我就是晚上沒吃飯,餓了……”

老頭子聞言心裡鬆快了一些,想著剛才動她的時候,也沒表現出什麼不耐煩的樣子,就哼了一聲,沖桌邊指了指:“桌上不是有糕點嗎?餓了不會自己過去吃,好歹也是吉日,哭哭哭的不怕晦氣!”

沈紅被罵了一頓,這才披了件衣裳,去了桌邊拿了幾塊糕點,吃過之後喝了兩口水,才再次回到床上。

看著老頭子半個身子都在外頭,立馬將被子給他蓋好,這才乖乖的躺下睡覺。

村子裡夜深了,到處都安安靜靜的,田地間也只聽到蟋蟀的叫聲,和微微拂過的風聲。

張氏坐在屋裡根本都睡不著,想著這一會兒女兒估計已經和那老頭子洞房了,心裡覺得有點堵的慌,可是又想著,能去過好日子,總比她嫁給一個沒本事的男人,一輩子幹活吃苦受累的要好。

這麼想著嘆口氣,拉開了桌邊的抽屜,將那媒婆送來的聘禮拿了出來。

是一個小盒子,上面還雕著花,暗紅的顏色看起來很古樸。

她開啟那上面的小鎖,將蓋子掀開,裡面白花花的二十兩銀子,和兩只厚重的銀鐲子躍然眼中。

她將那隻銀鐲子拿在手裡看,觀賞著上面的花紋,看了好一會兒戴在手上,心裡驚嘆著:這鐲子真好看,沒想到這輩子她還能有戴鐲子的機會,這都是託女兒的福……

前陣子因為女兒,她在村子裡連頭都抬不起來,這回雖說是去給人家做妾,不過能幫扶著家裡一些,她心裡多少也有了一些安慰。

沈財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幅畫面,張氏拿著那個老頭子給女兒的聘禮鐲子,戴在她自個兒的手上眯著眼笑,讓他頭一次感覺到無邊的憤怒和羞恥!

好好的閨女,她不想著給女兒說一個門當戶對的,即便家裡窮些,也能光明正大的婆家去,結果把她送給了一個老頭子去做妾!換來這二十兩銀子和銀鐲子,她就滿意了!她就開心了,她就不覺得自個兒不是個東西?!

她還好意思把這鐲子戴在手上顯擺!她簡直見錢眼開到良心都被狗吃了的地步!

沈財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就算當初女兒弄出來的醜事,他也是心疼閨女多,雖說他沒本事在家裡說不上什麼話,可這一刻,他看這張氏嘴角的笑容,真覺得萬分刺眼!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憤怒,上前去一把將那鐲子粗暴的扯下來!

他的動作太過粗魯,用力太大,張氏的手腕都被刮出了幾條血痕,皮都給蹭掉了。

那鐲子上瞬間便沾上了血,沈財將那鐲子往盒子裡一扔,指著她的鼻子便罵:“你還是不是個人,你還有沒有良心!自個兒的閨女送去給一個快死的老頭子做妾,得了二十兩銀子和鐲子,你就這麼美呀?”

“拿著賣女兒的銀子和鐲子,你都美的不知東南西北了是吧?放眼看看這十裡八鄉,有哪個當孃的親手把自個兒的閨女送給一個快死的老頭做妾?”

“就你一個,就你一個呀!改明兒這訊息要是傳出去,你叫我的臉往哪兒放!往哪兒放啊!?”

張氏看著自己被他動作弄到出血的手背,聽著他嘴裡罵自己的言語,一種臉皮被人戳破的羞恥感,窘迫感,讓她越發的憤怒,狠狠的一拍桌子跟站起來,一把將沈財推開:“我怎麼見錢眼開了?我怎麼就沒有良心,我做這一切還不都是為她好!”

“讓她去跟老頭子做妾又怎麼樣?至少那老頭子能讓她吃飽,能讓她穿暖,能讓她有新衣裳穿,新首飾戴!還不用下地去幹活一天到晚累的跟狗一樣,也不用伺候公婆,不用伺候男人,她去了那就只享福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張氏氣急敗壞的大吼,她承認自己有私心,女兒去做妾,這麼厚重的聘禮銀子,若是指望眼前的這個窩囊廢男人,那要掙到猴年馬月也攢不下這麼多錢來!

而她有了這些聘禮,以後的日子就能鬆口氣兒了,兒子將來娶媳婦蓋房子的錢一下子就有了,只要省著點花花上個十年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