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喻抬眸直視著眼前愈發蒼老的皇上,忐忑的心竟在這一刻安靜下來。

他怎麼就忘了,其實他的父皇,也是一個痴情的人呢?

聲音一瞬間似更在喉嚨裡,鼻子莫名發酸,南宮喻端起茶蠱彆扭的偏開頭,眼眶已然泛紅,可當著皇上的面,他卻不得不剋制自己的情緒。

不難看出,皇上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可若心藥變成致命打擊,人恐怕會一下子垮掉的。

珍惜當下的每一分每一秒,或許才能真正放下芥蒂,好好的與身邊的人道個別吧。

溫熱的茶順著喉嚨滑進胃裡,南宮喻沉聲開口:“父皇,兒臣所求第一件事,是想要借用父皇的兵馬,並希望能隨時呼叫和召喚,不知父皇可否應允?”

“朕攔不住你,也只能隨你的心願了。”皇上點點頭,“等你把事情都說完了,朕便叫姚公公把朕的兵符交給你,他們只認兵符不認人,和沈毅當年培養的兵,是一樣的。”

“父皇對沈將軍,其實也沒有那麼深的恨吧?”

“朕一直都是欣賞他的,又何來的恨?當年做出那樣的決定,朕也是迫不得已的,如果能讓這一切重來,朕也想努力改變一下局面,但這些都過去了,也不重要了,還是說說你的計劃吧,朕是出於信任才將這兵符交給你,朕雖不報太大希望,但你可不能讓朕失望啊。”

皇上的話一語雙關,南宮喻是聰明人,對此,他並無怨言。

不報希望的意思是,皇上心裡已經認定了即將失敗的結果,他不想南宮喻為此和翊王鬧得兩敗俱傷,更不想此事牽涉到太子身上,如若攔不住翊王,那一切,便要聽天由命。

不能失望的意思是,南宮喻也曾是和翊王一起反對過太子的人,雖然這些年他安靜了不少,甚至也不會衝動到直接謀反,但兵符放在他手裡還是有風險,皇上只希望南宮喻能堅守本心,正確的使用手中的權利,不要讓自己的選擇後悔。

黑色眼瞳沉靜如水,南宮喻點點頭,輕聲道:“多謝父皇,也請父皇放心,兒臣定不辜負父皇的囑託,也希望父皇不要再因此憂心了。”

皇上欣慰的笑了:“好,那朕就等你的好訊息了,你是不是還有一件事想求朕幫忙啊?”

“實不相瞞,兒臣所求的第二件事,其實與沈將軍有關。”

“沈毅?”皇上微微一怔,“你若是為了沈家軍的兵符,朕恐怕也沒辦法幫你。”

“兵符的事情父皇不必擔心,兒臣自有辦法,兒臣所求,是關於當年沈府與柳府之事,父皇可還記得,沈將軍和柳宰相,當年是犯下了什麼樣的罪行?”

“朕當然記得,而且永遠都不會忘,沈毅是叛國,柳宰相是包庇。”

“那在父皇心裡,他們二人可是真的犯下了這樣的滔天大罪?”

南宮喻的問題猶如一記重拳狠狠打在了皇上的心上,空氣彷彿也隨之凝固了。

他真的懷疑過他們嗎?

或許有過,但絕對是在氣頭上,只要冷靜下來,他便知道,他們不會這樣做。

心臟驟然抽緊,皇上雙手微微顫抖著攥緊了被角,臉上卻依然風平浪靜,“或許是朕做錯了選擇,但在朕面前,他們很少說謊,甚至到現在,朕還想不通,他為什麼要認罪。”

“父皇有沒有想過,沈將軍這樣做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南宮喻抿了抿唇,手指輕輕撫過腰間的玉佩,“那時他已經失去了兒子,家裡的一切,才是他最想守護的。”

“可當年的一切鐵證如山,朕也有許多身不由己,牽連到他們的家人,朕也很抱歉。”

“兒臣能理解父皇的心情,留下他們,若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就遲早有一天會被報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