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長的時間,鄒浪感覺自己的大腦似乎已經不能控制身體。

然後他想到了禦井堂。

禦井堂真的還活著嗎?

是方亞舟告訴他禦井堂死了,現在又是他親口告訴他禦井堂還活著。

鄒浪有種感覺,像是自己在夢裡做著邏輯分析題,驗算了無數,也推斷不出結果。

他焦急萬分,既欣喜,又激動,既惶恐,又害怕。

所有的感情交織在一起,讓他不知該如何梳理。

然後有瞬間鄒浪猛然清醒了過來,他睜開了雙眼,周圍在旋轉了片刻之後,逐漸正常。

他耳邊的聲音不再像是朦朦朧朧隔著水聲,看到的一切不再是大片的色塊扭曲變形。

他有些費力地用手扶住了自己的額頭,感覺自己好像處於一種喝多了酒斷片的狀態,然後他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方亞舟。

還是之前的那間實驗室,頭頂的燈光在不停閃爍,鄒浪幾乎懷疑自己剛才的經歷是不是試驗中幻象的一部分,然後他感覺到了胸口的刺痛,那裡曾經被他插入了一根斷筆,一切不是夢。

鄒浪坐了起來,他的意識像是一個失去戰地的指揮官,努力要奪回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胸口的傷口已經被進行了處理,隨著身體的動作,傳來一陣疼痛。

方亞舟對他解釋道:“你昏迷過去了,十個小時,這是腦部強烈刺激的後遺症。”

鄒浪顧不得管這些,開口問道:“禦井堂呢?你之前說過的話,是不是騙我?”

他急於求證禦井堂的生死,現在,當下,沒有任何事情比此更為重要。

方亞舟看了他片刻道:“現在你醒了,我可以帶你去你看看他。”

鄒浪的心稍微安了下來,他跟著方亞舟,走出實驗室,然後他才想起了什麼問道:“我哥哥呢。”

“見你沒事,已經回去了。”b市剛剛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作為k師師長的鄒放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去處理。

方亞舟的話中,卻忽略了好多細節。

待鄒浪的情況穩定下來,鄒放才恢複了理智,他和方亞舟簡單分析了一下現在的局勢,叮囑了好久才不放心地走了,臨走之前不忘磨著牙留下一句以後要狠狠懲罰方亞舟的威脅,只可惜這句話被方亞舟的大腦作為無用資訊自動過濾掉了。

方亞舟帶著鄒浪走進一間潔白的房間,房間裡除了一張床,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禦井堂靜靜地躺在那裡。

在鄒浪看到禦井堂的一瞬,狂喜讓他的心跳幾乎停止。等他走近,才發現那人是被鐵鏈拴在床上,皮具和鐵鏈固定了他的四肢和脖子,他的臉上還帶了一個透明的面罩,這是防止喪屍化的全套護具。

鄒浪微微皺眉,現在已經過了二十四小時,難道禦井堂還在變異過程中?可是……看他的樣子,又不像有異常。

禦井堂此時側著身體,蜷縮著,那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防禦姿態,他就那麼安靜地沉睡著,像是一個睡美人,等著有人把他喚醒。他的身體上纏滿了紗布,整個人像是被再次拼合在一起,只是這麼看著他,鄒浪的眼淚就要從眼眶裡滴下來。

“井堂,井堂,教官。”鄒浪輕聲地叫著他,希望他能夠睜開眼睛。

禦井堂的臉色特別蒼白,白到幾乎沒有一點血色。鄒浪小心地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像是觸碰一件易碎的工藝品。

在鄒浪的手指觸碰到禦井堂臉頰的一瞬,他猛地縮回了手,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指,好冰!那絕對不是正常人該有的溫度!

如果不是禦井堂的胸口還有著緩慢而微弱的起伏,鄒浪幾乎懷疑他已經死了。

他的面板那麼冰冷,完全不像是個活人。

鄒浪扭頭,驚恐地看向方亞舟,他卻發現方亞舟就那麼一言不發冷冷地站在一旁,嘴唇緊緊抿著,似乎並沒有想要解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