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巨大的雪崩甚至讓整個北方大地都在劇烈地震顫,雪崩的過程持續了數分鐘,隨後一切歸於了平靜,安靜的雪山峽谷落下了數米高的落雪,把十萬活死人全部掩埋。萬噸積雪的壓力之下,就算那些喪屍沒有被當場碾成肉醬,也已經被積雪牢牢壓在雪崩之中。

在月光的映照下,潔白的雪地一塵不染,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整個世界一片安靜,那是極致的安靜,彷彿地球上的一切聲音都不存在了。

這種安靜代表著死亡,那是一片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禦井堂最先醒了,有片刻,他才適應了車廂裡的黑暗,然後支撐起身體,他可以感到,自己的一隻手臂脫臼了,幾乎無法運動,疼痛讓他一個皺眉。

在剛才的顛簸中,他的另一隻手牢牢抓著鄒浪沒有放開,現在他急忙伸出那隻手還能動的手開始摸索,用顫抖的手指探了探鄒浪的脈搏,還在輕輕跳動。

禦井堂鬆了一口氣,此時整個車體已經完全傾斜,他按照自己記憶中的方位,跪著往前走了幾步,摸到了操作臺,冰冷的手指按下了幾個操作按鈕。裝甲車的應急備用電源啟動,於黑暗中發出一點橙黃色的光。在一切機械效能被破壞後,這盞小燈,至少還可以亮八個小時。

裝甲車抵抗了大部分雪崩的壓力,個別的地方有些變形,但是整體還算完整,正因為此,他們才倖免於難。

禦井堂藉著燈光低垂了頭,他咬緊了牙關,把自己脫臼的手臂複位。車廂內裡面一片混亂,帶進來的一些急救的用品原本被固定在車上,但是由於最後的失控,所有的東西都已不在原位。

這時候鄒浪也醒了,他的手先動了動,過了片刻才睜開眼,嗆咳著吐出一口血,然後他掙紮著坐了起來,剛才的運動讓他覺得內髒像在甩幹機中不停地被甩動,身體快被摔得散架,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然後鄒浪擦了擦唇角,看了看手指沾染了血跡,皺了皺眉頭罵道:“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坐影城裡的vr專案了。”然後他又加了一句,“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禦井堂抬起手錶看了看,“我們昏迷了大約三個小時。”裝甲車被整個埋在了積雪之下不知多深的地方,在他們的周圍都是寒冷的冰雪,車廂內的溫度極低,隨著禦井堂淺薄的呼吸,散出一片白霧。

他們昏迷了一段時間,現在應該已經是深夜。隨後禦井堂聞到了一股血腥味,湊過來問鄒浪,“受傷了嗎?”

鄒浪沒有回答他,而是趁著禦井堂湊近一把拉著他的領子傾身吻了上去。

禦井堂一觸上他的雙唇就感覺那血腥味越發濃烈,喪屍的本能在呼喚他繼續這個吻,但是此時,他還有理智,一把推開鄒浪怒道:“都什麼時候了!”

他們現在被困在雪崩之下,僥幸還活著,情況卻非常不好,這裡氧氣不足,溫度極低,食物和水也不夠的話,作為人類,可以選擇的結果只有憋死,凍死,餓死還是渴死。

“你總得讓我慶祝下劫後餘生嘛!”鄒浪捂著肋下,悶哼了一聲,“而且剛吐了血,不要浪費。”

禦井堂不理他,解開他的衣服,用手去感知他的傷口,鄒浪又疼得哼了一下,禦井堂可以觸到,他左側最下緣的肋骨斷了,鋒利的骨茬紮破了面板,由於天氣寒冷,失血並不太多。鄒浪蜷了一下身子道:“別費力氣了。”

禦井堂看了看那刺目的紅色,閉了一下眼睛,對抗著喪屍嗜血的本能,然後他什麼也沒說,拎過來一旁的救援箱,幫鄒浪簡單包紮著。這裡溫度很低,他的速度必須夠快,可是禦井堂的一隻手剛剛扳回了脫臼,還不能使力。就連纏紗布那麼簡單的動作都做得不太利索。

“我來吧……”鄒浪緩過來一些力氣。

禦井堂卻不肯放棄,他不知道是在和鄒浪置氣,還是和自己置氣,亦或是在和命運置氣,喪屍的本能,絕望的環境,密閉的空間都讓他心煩意亂,奮鬥了幾分鐘,禦井堂終於忍不住低伏下身,舔了一下鄒浪的傷口。然後他用牙咬著紗布,把鄒浪的傷口包上了,這包紮包得那個難看,簡直侮辱他教官的名號,就好像平時的救援課都白教了。

鄒浪低頭看了看傷口上打的一個蝴蝶結,有點想笑,牽扯到了傷口,疼得一個咧嘴,再看了看有點氣呼呼抬眼望著他的禦井堂,徹底忍住了,他摸了摸他的頭發安慰道:“我沒事。”

禦井堂給他注射了防止發炎的藥物,幫他把衣服穿好,然後問鄒浪,“現在,怎麼辦?”

鄒浪看著他,只覺得平時領兵帶隊的小教官這時候完全失了分寸,開口道:“我明智地讓他們打包了幾床被子,你去開啟了鋪上我們再接著聊。”

剛才多虧了這些東西,在飛速旋轉中,他們才沒有和控制臺硬碰硬,否則那麼嚴重的沖撞,他們受的傷肯定不止這麼簡單。

禦井堂乖乖按照他的話,拆開了幾床被子,能夠鋪的裹的全部給鄒浪用上,最後自己也披了兩條。

鄒浪裹著被子,還是瑟瑟發抖,禦井堂雖然也冷,但是他畢竟是喪屍,這時候反而精神了一些。

鄒浪低聲道:“我們現在在峽谷的中部附近,巨大的雪崩把一切埋葬,北方軍那些有限的力量還要收拾殘局,沒人有空來一點一點挖我們的。”

禦井堂看著他,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

鄒浪緩了緩,忍過一波疼痛,睜開眼睛繼續說:“外面的雪估計不會薄,就算我們自己想辦法弄開門,積雪漏進來,也會把我們淹沒。”

對此禦井堂表示贊同,而且那隻變異喪屍把門弄得變形了,可能都無法正常開啟。

“外救和自救都沒有多大的希望……”以上的兩點都是不利因素,隨後鄒浪話鋒一轉,“我問過了,谷底只有冬季氣溫較低,到了夏季,冰雪會融化,那時候,說不定可以出去。這裡沒有空氣,但是我帶了幾罐子氧氣瓶,省著點應該可以用一段。”

禦井堂道:“你不會準備等到明年夏天再出去吧。”

鄒浪忽然沖他笑了,那笑容禦井堂有點熟悉,是他的小奸計得逞的表情,果然他開口道:“不是我們,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