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件事情上,鄒放是主張放人的,站的是類似於擔保人的位置,如果方亞舟放出去出了什麼事情和問題,鄒放首先就是難辭其咎。

x雖然一直扣押著方亞舟,但是確實沒有委屈他,這間房間夠大,寬敞明亮整潔,完全沒有半點牢房的樣子。

鄒放進入的時候,方亞舟正端坐在桌前看著書,他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垂下,聽到有人進來,側過頭來看過去。待方亞舟看到來人是鄒放,他用手輕輕把書合上,陽光從一旁的小窗對映下來,透著安靜。

鄒放開口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的心裡略有歉意,遭遇這樣的變故,他本該陪在他的身邊。

方亞舟道:“沒事,在這裡挺安靜的,正好可以有時間看看書,冷靜一下,思考點問題。”

方亞舟知道,鄒放為了他的事情一定在外面不遺餘力地奔波著,如果沒有鄒放,他根本不會被放出來。k市的事情他也瞭解一些,現在這個人能夠站在他的對面,還能夠再見面,他就覺得彌足珍貴了。

而且方亞舟說得是實話,他過去太忙了,雖然每天只是泡在試驗室中,卻像是一直在奔跑,在與時間賽跑,與病毒賽跑,與末世賽跑,這段日子他終於被迫停下了腳步,反而覺得人生從未如此美好。

鄒放幫方亞舟收拾了東西,兩個人一起走出去,把東西放在了車裡,方亞舟道:“可以等會再坐車嗎?”

鄒放馬上會意:“那我陪你走走吧。”然後他吩咐司機,“等下在下個檢疫站口會合。”

t市的街道上,陽光明媚,如今寒冬中最冷的那段時間已經快要過去,冬去春來,萬物複蘇,一切會越來好。

以前在末世的時候,就算是人類還在進行一些日常的生活,但是日子總是帶著那麼一絲灰色,像是被烏雲所籠罩。現在,這些都將散去,陽光與笑容將從新回到人們的臉上。

方亞舟立在路邊,把手插在衣袋裡,鄒放看他冷,摘下了自己的手套遞給他。方亞舟沒有推辭,接了過來,手套裡面熱熱的,帶著鄒放的溫度。

在方亞舟的記憶中,他似乎從來沒有這麼在街上閑庭漫步過,他忽然感慨了一句“末世,就要結束了。”

不久之後,針對末世的設施,制度都會改變,人類將進入後末世的重建期。他忽然對自己的人生有了一絲迷茫,像是繃緊了太久的發條,一旦鬆懈下來,就不知何去何從。

鄒放讀懂了他話裡的一絲意味,開口道:“可是科學科技不會止步,國家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投身建設。”

方亞舟道:“你這說法,像是之前給我畫餅的人。”

“我從來不給人畫餅。”鄒放挑眉道,“而且我畫的不是餅,是你的未來。”

未來……聽到這個詞方亞舟沒來由的一抖,他這樣的人,還配有未來嗎?

方亞舟的目光輕微躲閃,然後提到了一個兩個人都不得不面對的話題,“吳微塵找到了嗎?”

鄒放搖搖頭,“還沒有,但是目前,已經在全國搜查中。”

方亞舟繼續沿著街道走去,和無數的人擦肩而過。他忽然開口輕聲道:“其實……很多事情,我過去就知道。我早就知道,吳微塵和江舒淮是我的父親。在我還在285研究院的時候,那一年我四歲,有一次我路過實驗室,聽到他們在吵架。”他吸了一口氣繼續說,“江舒淮很生氣地指責吳微塵,我才知道,當年是吳微塵偷換了實驗物件的提取物,把其中的一份染色體換成了江舒淮的,另一份換成了他自己的,江舒淮曾無數次想中止試驗……”

鄒放就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方亞舟繼續道,“我不是靠人類的交配出生的嬰兒,我是從實驗室裡生出來的。而且,我的出生源自於吳微塵的私念,甚至都未被江舒淮接納。我是個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人。”

方亞舟以為他已經足夠冷靜,可是說起這些從未在人前提起過的事情,眼睛還是不由自主地發了熱。

鄒放心疼著眼前這個人,安慰他道:“沒事的,不重要的,我們每個人,無法決定的就是自己的出身。就算吳微塵是你的父親又如何?你靠自己的所作所為拯救了人類,就沒有人再能夠把你們劃在一起。”

檢疫站就在不遠處,司機已經停好了車在等待他們,方亞舟輕輕搖了搖頭,“不,鄒放,你不懂……”

這種感覺,別人永遠也不會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