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石機巨大的鋸力頓時把蜈蚣的頭部一分為二,然後開始咔咔作響地切割它堅硬的骨骼、身體、皮肉。

在採石機面前,刀槍不入的喪屍彷彿是油泥做成,血肉橫飛。

禦井堂被鄒浪抱在懷裡,只覺得一陣猛烈的腥風鋪天蓋地而來,耳邊轟鳴作響,不停有喪屍的血液從頭頂噴灑下來。

蜈蚣的速度很快,它其餘的“腳”根本無法剎車。

一時間,它被自己前進的速度沿著脊柱從中間生生剖開,直到尾部。

整個巨大的身體一分為二。

由於被破壞了脊柱神經,分成兩半的怪物直接向左右兩方飛出,隨後重重跌落在地。

汽修廠的地面都像是地震一般在震顫。

整個切割的過程足足持續了半分多鐘。空氣中彌漫著的血霧和煙塵終於慢慢散開。

怪物的血灑滿了整個汽修廠,牆壁都被染成了一片紅色,整個工廠像是噴了一遍紅漆,遍佈血光之色,空氣中都是血腥的味道。

終於一切結束,安靜了下來,唯有蜈蚣的那些“腳”在地面上時不時地抽動。

這只吞噬了上百人性命的變異喪屍,終於在它進入k市三天之後徹底死去。

災難終於過去,陽光從大敞著的門中傾斜下來,依然是明媚的午後。

鄒浪被那腥味嗆得咳了兩聲,抬起頭來,關掉了仍在嗡嗡作響的採石機,此時他和禦井堂的頭上身上都被濺上了很多蜈蚣的血肉,萬分狼狽。

但是兩人都是又一次劫後餘生。

其餘的隊員走進了停車場,大家先是一陣歡呼,然後開始向著各處傳遞著這個振奮人心的好訊息。

“教官……”鄒浪依然保持著摟著禦井堂的動作,他忽然低聲叫了一聲,聲音帶了笑意,萬分溫柔。

“什麼事?”禦井堂有點不解抬頭問他,不知道他這時候要說什麼。

鄒浪沒有回答他,而是低頭把一個東西冰冷的東西套在了禦井堂的右手無名指上。他逆光站在那裡,表情聖神而嚴肅,彷彿給他戴在手上的是世界上最貴重的鑽戒。

禦井堂低頭去看,那並不是戒指,只是一個汽修廠的老舊螺母,上面已經有了很多磨痕,但是大小卻是正正合適,把他的無名指包裹其中。

套完了那東西,鄒浪忽然把禦井堂冰涼的五指握在了手中,又心疼地親了親他手心裡流血的傷口,柔聲在他耳邊道:“教官,我愛你。你跟我在一起吧。”

他們兩個人,站在遍地是血的老舊汽車修理廠中,周圍是變異喪屍巨大的屍體,到處都彌漫著血腥味道,這一切和鄒浪嘴巴裡的情話比較,是那麼的不合時宜。

禦井堂看著自己的手上的東西,他失血有點多,腦子一時不轉,但是他隨即反應了過來,鄒浪是在做什麼。他的臉色微變,心中浮上點不祥的預感,“你……這個時候開什麼……”

“玩笑”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鄒浪的話打斷,“別拒絕。”

他說著話,語氣仍是輕松,嘴角帶著笑意,眼圈卻是紅了。

“我知道這不是什麼好東西。我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時候。我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地方。但是隻要是你,人對了就好。我……”

鄒浪的聲音顫抖,略帶遲疑,終於低垂了眼睫把那幾個字說出了口:“我被咬了。”然後他拉開了自己作戰服的領口,露出脖頸,在他鎖骨的上方有一個帶血的清晰牙印。

禦井堂只覺得腦子裡嗡地一響,他無法思考,幾乎站立不住。猶如忽然被人推入了萬丈深淵,眼前的一切除了刺目的紅,全都失去了色彩,他幾乎聽不到自己說話的聲音,“什麼時候……”

鄒浪笑著答他,“十分鐘前。”

禦井堂拉過鄒浪的領子,咬牙顫聲道:“為什麼……為什麼在這裡……要是被咬在手上,我會毫不猶豫地把你的手砍斷,你知道嗎?”

鄒浪惋惜道:“手也不能砍,手砍了我就沒法接電線了。剛才的電線都是我接的,回頭,你再從哪裡再找我這麼好的電工?”

禦井堂不知道為什麼到這個時候了,鄒浪還有心情開玩笑,他的胸口滿是酸澀,氣結道:“你……”

然後禦井堂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他顫抖著捂住了嘴巴,感覺自己只要再多說一個字,眼淚就會流下來。

鄒浪小心看了看其他的隊員,無人注意這個方向,他低聲對禦井堂道:“我沒告訴他們……因為我不知道我的時間還有多少了,按照規定,是要殺了我或者讓人把我帶走的。我……我自私……我還有好多話想和你說。我想見見你,我想抱抱你,我想……”

他給自己的人生想了無數個未來,可是他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在這裡。

他還有那麼多事想做,可惜都沒有機會了。

鄒浪頓了頓,直視著禦井堂的雙眼又開口道:“我想如果……如果我變成喪屍時,請你殺了我。”

禦井堂紅著一雙眼睛點點頭,“好,如果你變異了,我會把你親手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