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從何也的角度,卻完全無法看到這一切。

禦井堂剛把手從釘子上拔起來,只覺得一股重擊直擊他的身體。整個人被頂飛起來。

何也一擊得手自然要乘勝追擊,又是重重一腳踹在禦井堂身上。

禦井堂只覺得血腥氣直沖喉嚨,他不想當著學員的面吐血,一口血梗在喉嚨裡,連個停字都說不出。

那瞬間,禦井堂只見有個人影撲了過去,把何也按在地上。這一停,終於給了他喘息的機會。

沖上來的人正是鄒浪,何也沒有看到這中間的過程,鄒浪在的方向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看著禦井堂被擊,他的心髒幾乎停跳,不管不顧得沖了上來。論功夫,三個鄒浪加起來都未必打得過何也。但是俗話說得好,愣得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鄒浪這不論章法照著何也臉上就狠狠給了幾拳,竟然都得了手。

何也正和禦井堂打得過癮,忽然被鄒浪沖上來,有點被打懵了。

禦井堂在那裡嚥下去口中的血,這才叫出聲,“都住手!”

鄒浪回頭看了他一眼,看他面色似乎還好,這才放開了何也,指著那枚帶血的釘子道,“教官幫你擋了釘子,你反過來偷襲,你還是人嗎?”

何也看了看那枚釘子,心裡明白過來,對禦井堂顫聲道:“教官對不起,是我輸了。”

禦井堂用手掩了手臂上的傷口,做了個手勢,制止了來扶他的學員,努力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身子。他在心裡把整個事理了一下,朗聲道:“238號沒有錯,特殊情況,你不知道而已,這是實戰練習,抓住了機會自然要給敵人痛擊。”

然後他轉頭看向鄒浪,“250號,訓練守則第十二條是什麼?”

鄒浪垂了頭,“打架鬥毆者扣除30分,罰跑一萬米。”

禦井堂看著他,這麼當眾違規,他若是護了,以後再也沒法立法,對他道:“分我回頭和領導彙報過再看是否要扣,罰跑不能免。”

鄒浪抬頭看了他一眼,神情複雜,然後轉頭跑向了雨中。

何也心裡有愧,開口道:“教官,你去包紮一下吧。”

禦井堂的目光並未從鄒浪的身影移開,回了他一句,“我沒事。”他的手垂了下來,鮮血順著手指滑下,滴在地上。

話這麼說著,禦井堂卻深知自己的情況,他不是沒有事,而是非常不好。

曾經重傷過的身體再次被人兩次重擊,用的都是毫不留手的大力,此時他的體內像是炸裂般的痛,所有的內髒都像是被打得移了位置,墜墜得疼。他的身上一直在冒著汗,雙腿抖動,想用雙手按在傷處,緩解疼痛。可是他不想當著學員們這麼做。他的意識已經飄遠,就僅剩了那麼一根線牽著他。

學員們看著教官不說話,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能站在那裡無聲看著這場鬧劇,不知如何收場。

禦井堂除了身體難受,他的心裡也不好受。他知道鄒浪是為了救他,如果沒有鄒浪那時候沖出來,他捱得恐怕不止這幾下,可是他真的不能不罰他,此時看他跑在雨裡。他竟恨不得去代替他。

禦井堂踉蹌著往前走了幾步,直到冰冷的雨點打在他臉上,他才發覺自己站在了雨中。雨很大,很快他的衣服也淋得透視,這種冰冷換回了他的一絲神志,但是卻覺得那疼痛如波浪般將他淹沒。他的耳邊開始轟鳴。看著鄒浪越跑越近,他忽然笑了,向著他伸出手。

鄒浪正好跑了一圈回來,看著禦井堂也到了雨裡,心裡十分奇怪。他剛剛還在擔心禦井堂的身體,此時看著禦井堂平日裡冷若冰霜的臉竟然綻放出一絲微笑,沖著自己伸出手來,忽然心裡一緊。急忙幾步跑到禦井堂的身邊。

禦井堂看著鄒浪跑過來,一時恍惚,好像覺得自己是在夢中,世界不存在了,那些喪屍不存在了,那些學員們也不存在了。

他看著鄒浪,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一時間好像是自己剛剛決然走出了醫院,一時間又到了自己一個人孤獨的夜晚,他彷彿走過了千山萬水般的疲憊,張開口艱難地吐了幾個字,“鄒浪……我……很想你……”然後就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鄒浪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