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一卷245 塵歸塵,土歸土(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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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得你來伺候我?”
那男子笑了,蹲下,伸手捏住五月鮮的下頜。
那手勢與雲扶掐五月鮮的,是一模一樣的。
同樣的小羊皮手套,同樣的姿勢,同樣的力道。
只是五月鮮也能感覺到,眼前這男子的氣勢,又跟那沈公子有所不同。
——他比沈公子更囂張,更有侵略性。
眼前的人捏住他的下頜之後,還慵懶地將他向那人的方向帶過去,叫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向上繃直,一雙眼無可逃避地必須對上那人的眼。
那人的眼,在這樣將明未明的天色裡,幽光迷離,閃爍著彷彿來自地獄的冥火。
“五月鮮,我可沒那麼香臭不分。你那裡還‘鮮’了,你早就腐爛了,臭了。”那人甚至還故意抬手捂住鼻子,“真是臭不可聞。”
那人說著,半空裡就鬆開了手指,叫他就那麼跌落下來。體重毫無支撐,只能直接委頓到了塵埃裡。地上遍佈礫石,硌得他生疼。
那人站起來,明明手上戴著小羊皮手套呢,卻還嫌棄地拍了拍手,彷彿怕粘上了他身上的塵埃或者氣味去。
“你早不該叫什麼‘五月鮮’了,你該叫‘五月腐’;還有那香滿庭也是同樣的道理,不該叫香滿庭,就叫‘臭大街’吧。”
那人輕蔑地聳聳肩,那人自己天成的貴氣與對他的輕蔑攪合在一起,在這將明未明的黎明前的夜色裡,顯得格外嶙峋料峭。
“我要是還容什麼你來伺候我……嗤,我還不如自己去撿破爛兒,翻垃圾,跟你這又爛又臭的糊在身上,是一樣的效果。”
那人說著彎腰而來,長眸輕眯,滿含嘲諷的笑,“五月腐,我沒你那麼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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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鮮的心,到這一刻,徹底地沉到了谷底。
他跌坐在地上,連爬起來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
儘管,那地上的礫石,硌得他生疼。
此時他唯一還能挑起來的,也只剩下精神了。他高高揚起頭來盯著靳佩弦,冷笑道,“瞧你說的自己多高尚似的!這世上的人,誰不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誰又比誰乾淨?”
“就說你吧,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可是你敢說你對那沈公子沒有渴念?你當我看不出你盯著那沈公子看的時候,又是個什麼眼神兒?你嫌我髒,那沈公子又是什麼東西?我是不陰不陽,他也一樣半男半女!”
靳佩弦這一刻倒是高高挑起了眉毛,心裡不由得湧起激賞。
“哎喲,你都瞧出來了?”原本已經失去耐性的靳佩弦,這會子又來了興致,他蹲下,盯著五月鮮的眼睛,“說說,我盯著沈公子看的時候兒,是個什麼眼神兒?”
五月鮮冷笑,“你想剝了他!你想爬上去!你想——把他給生吞了去!”
靳佩弦笑了,這一刻是出於真心的,甚或還有一點子淘氣和得意。
“嗯,不愧是從小就在風~月場上討生活的,你的眼睛倒獨。”
靳佩弦歪著頭,緩緩伸出手去,卻是隔著空氣,繞著五月鮮的面頰輪廓打了個轉,“我是就喜歡她那個半男半女的調調兒,可是我只是對她一個人才有那衝動啊。除了她之外,其餘誰都吸引不了我。就更甭說你自己了,自己趴著賣的,還好意思往你自己下面那張臉上貼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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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個男人,嘴毒,人更毒!
這兩句話說得,五月鮮只覺自己彷彿全身的皮都被剝下來了,就剩個血肉的身子在這黎明的寒風裡晾著似的!
“那你自己呢,又能好到哪兒去?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五月鮮心底那根最隱秘的疼痛被挑了起來,“你當我願意這樣麼?我都是被逼的!”
“我被我媽給賣了,賣給戲班子學戲,就為了能給家裡省一份兒口糧!我又被班主給賣了,賣給各種金主兒,就為了能叫我嗓子倒倉的時候也還能給班裡掙錢!”
五月鮮哭了,滾熱的淚珠淌下來,在頰上流不到一半就凍冷了。叫他的頰上,一半是滾燙,一半卻冰涼。
“你沒有我的處境,你就沒資格笑話我、侮蔑我!”
靳佩弦點點頭,“你說得對,人一生下來誰都沒辦法挑選自己出生的背景。所以如果只是你被家裡賣了,又被班主賣了,我若遇到的只是那樣的你,別說我不會這樣說你對你,我反倒會將自己身上所有的現錢都掏出來給你。”
“甚或,如果我覺著你這小孩兒天生靈秀,出淤泥而不染,我甚至願意設法幫你贖身出來,叫你從此逃脫那樣的命運去——可是前提啊,是你不能自甘沉淪去。”
“可是你看你自己幹了什麼事兒呢?就在你方才涎著臉跟我說,你願意伺候我,我怎麼對你都行的時候兒……五月臭,你就已經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