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東海狹路相逢(第2/2頁)
章節報錯
“金烏?凡鳥?”
迦樓氣笑了,捋了一把頭發,“呵,夫人說的對,金烏天生就註定高一等的,不過就算是再怎麼不一樣,到頭來不也還是成了別人的箭下鬼!哦不,不好意思,我年紀大了差點忘了,被箭神射中的獵物可是會魂飛魄散消弭於三界的,連九隻連魂魄都沒有的鳥便是連鬼都算不上!”我下意識地看向羲和上神,只見那位雍容華貴的夫人神情猛地僵硬起來,而她身旁的那隻金烏還不明事地抖著自己的羽毛。
昔年天帝和羲和所生的十隻金烏,被箭神射得只剩下了一隻。
這件事情雖然過了千年之久,可依舊是羲和上神不能碰的傷疤,何況,迦樓還這樣毫不留情地揭開了傷疤露出裡面不曾癒合的血肉。
見到那女子的神情,迦樓終於痛快地長舒了一口氣,目光如炬地盯著那隻金烏,笑得十分刺眼:“天地之間就只剩下這一隻與眾不同的神鳥,你們當然可要時時刻刻地保護好,否則再讓什麼人給射了下來,到時候恐怕就真的會成為三界笑料!”迦樓每說出一句話,羲和上神的臉色就要白上一分,話說到到最後,哪怕那位夫人用了世間最好的胭脂也抵擋不了面容的傷心倉皇。我從沒有見過迦樓哥這個樣子,彷彿用盡所有犀利無情的言辭,只為了不動聲色地去傷一個失去九個孩子的母親的心。
羲和上神語氣不滿:“你如何能這樣詛咒它?它可是——”
迦樓毫不留情地打斷羲和,氣質生來妖孽的男人冷冷道:“怎麼,難道我說錯了嗎?還是因為它是天帝不敢認的孩子,旁人就連說也說不得?翼族之中,以夫人為萬鳥之尊,那些凡鳥明著不敢說、背地裡不知道都說成了什麼樣子!何況,如今我這只凡鳥就是大大方方地說了出來,夫人又能拿我如何!”迦樓看向那個雍容美麗的女子,冷笑道,“是打算再一次地丟之棄之,還是狹路相逢示若陌路?這些事情夫人又不是沒有做過,不過昔年我和伽羅也許還會因此傷心,可是如今,不論是東海鳳凰亦或者扶桑金烏,都再不能將金翅鵬鳥如何!”
坐於鑾車上的夫人隱忍道:“迦樓,你心裡可是在恨我?”我和儀仗中的其他人都是驚掉了下巴,驚訝於迦樓和羲和上神竟然相識,甚至聽他們之間說的話倆人應當是熟知。
“恨?”迦樓笑得十分薄涼,勾勒著金線的丹鳳眼盡顯風華與刻薄,“迦樓怎麼敢恨夫人?畢竟,我和伽羅淪落至給西天如來當寵物的地步,夫人怕是勞苦功高、功不可沒。我和小妹還有事,便不打擾夫人和您的寶貝兒子上路了。”說到寶貝兒子時,迦樓嘲諷地眄了金烏一眼,拽住我的胳膊便一路騰雲而過。整個過程中,羲和上神一直目光複雜地望著我們,只是迦樓一眼都不曾再施捨給那個女人。
“這個孩子是誰?”
羲和上神注意到被迦樓拽著的我,淡漠出聲,“她既見了我,為何不行禮?”
我忍不住一愣,沒想到她居然會這麼直截了當地說出來,但是想到她上神的身份,我這種不入流的小妖精還是應該客套兩句,便轉過身剛想行禮卻又被迦樓拽住了胳膊。迦樓瞪了我一眼,眼神透露出‘你怎麼這麼沒有骨氣’的無語,他轉過身毫不客氣地懟道:“夫人真身乃是鳳凰受萬鳥朝拜,可我家小妹卻不是鳥族中人。我和伽羅一向慣著她,沒有規矩也無需在乎規矩。”
羲和上神本來漸松的眉頭又是一皺:“你和伽羅的妹妹?”
她可笑地看了我一眼,語氣讓我十分惱火,“你和伽羅哪來的妹妹?”
就算是再怎麼好脾氣也聽不得這句話,我握緊了迦樓哥的手,直白道:“我是不是迦樓羅的妹妹,這一點好像跟上神您並沒有什麼關系吧!難不成東海的鳳凰還喜歡管這種閑事嗎?”
羲和上神沒想到我敢頂撞她,氣得一滯:“你!——”
迦樓眼裡出現三分笑意,抬手摸了摸我的頭,贊同道:“對啊,我和伽羅有沒有妹妹,這一點都不關旁人何事情,更不關夫人何事。她是我們認定的妹妹,更是這世間我們僅剩的親人,哪怕就是夫人……”迦樓低頭一笑,再次抬頭時看向羲和的目光發狠,“哪怕就是你也無權來過問,更無資格來過問。”羲和的臉色一瞬慘白,手指攥著自己的霓裳華服,而指骨泛白。
迦樓嘲諷一笑,而這一次他拽著我的手,徹底頭也不回地離開。
東海之巔,神樹扶桑。
迦樓盤腿坐在山崖之上,海風吹過他的鬢發衣袍,有一縷長發黏在他高挺的鼻樑上,越發襯得眉眼風華絕代。我坐在他的旁邊,因為感覺到他內心裡情緒的澎湃,所以安靜地沒有打擾他只是出神地望著他的側顏。沒想到迦樓驀地轉過臉來,鳳眸帶笑地看著被他抓了個正著的我:“幹嘛一直看著哥,不認識我了嗎?”
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只是覺得,剛才哥哥被暮光照的樣子,特別好看。”還有他在羲和上神面前維護我的樣子,我也覺得自己這位哥哥很好看。
迦樓失笑,抬手揉了揉我腦袋:“嘖,小善,好看是不能用來形容男人。”
我望著他:“迦樓哥,你有心事嗎?”
迦樓雙手反撐在地面:“嘖,本來回家一趟,心情挺好的,沒想到晦氣地碰上了那個女人,一下子就變得不是特別好了。所以才會呆在這裡放鬆一下心情,畢竟回去看母樹時,不想讓她看見我不高興的樣子。”
我抱著膝蓋,目光投向一望無際的東海,日出東方,整片東海都浸潤在金波粼粼之中,有種波瀾壯闊的美感。猶豫了半響,我終是開口道:“其實剛才我看著你的側臉,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和那個羲和上神有些相像,倒不是說五官而是一種天生氣質,不過我想,可能是因為你們都是翼族的緣故吧!”
話說,金翅雕同金烏和鳳凰有什麼關系嗎?
迦樓同我一樣望著海面,半響,男子十分嫌棄撇嘴道:“能不像嘛,我就是那女人生的!”
……
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哈?”
迦樓轉過沒什麼表情的臉:“聽起來很丟臉,對不對?其實我也不想承認的,但是沒辦法事實如此,我和伽羅一母同胞,也就是說,我們是一起從她蛋裡鑽出來的。”
……
這資訊量有點大,讓我緩緩。
我捂著胸口,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難以接受地問道:“也就是說,剛才那個羲和上神其實你娘,而那隻金烏其實……是你的弟弟?”
迦樓十分隨便地嫌棄道:“嘖,如果一定要跟他們沾親帶故地說的話,那就勉強算是吧。不過這種事情說出來,真的很丟人,畢竟有那種門第觀念嚴重腐朽的古板母親,還有一個腦殘到活了幾千年還聽不懂幾句人話的智障弟弟。”
我抽了抽嘴角,有一位上神做母親、一隻金烏做弟弟,居然還覺得十分丟人……迎面一陣鹹澀海風吹過來,我故作淡定地長出一口氣,然而內心卻感到十分悽涼與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