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大把年紀?”

蠍子精不敢置信,氣急反笑,“你、你是在說我嗎?”

玄奘扭轉身子,煞有介事地翹起二郎腿,還抖了抖身上的破僧袍:“還有,請施主不要再叫貧僧為三藏弟弟了,畢竟,以施主你的年紀這樣叫小僧——”玄奘氣定神閑地翻了一頁佛經,氣定神閑,“我怕折壽。”

蠍子精氣得臉都青了,可是又想給他留下個好印象,只能強忍著怒氣。女子不滿地捋著身上的紅紗,強自微笑道:“想來折騰了這麼久,你也餓了吧。來人,送些吃食上來給唐長老。”似乎被剛才玄奘那番話傷了自尊,蠍子精也不再稱呼他為三藏弟弟。

玄奘沒什麼表情,只是專注地盯著手裡的佛經。

燭火搖曳,襯得和尚劍眉星目、面如冠玉。

蠍子精痴迷地盯著唐三藏的側臉,半響,女子痴痴地說道:“唐長老生得這樣俊美的皮囊,便是我見過凡間男人千種也不如你一分,可是卻就此皈依了佛門,難道不覺得可惜嗎?”

我癟嘴哼了一聲,可不可惜也不關你事情!

藜露眼睛睜鎝大大地,無辜地望著我;而敖烈則是抱著胳膊,似笑非笑地瞟了我一眼。

“哦——”

玄奘撚起一頁,書頁翻動時發出沙沙聲,“施主這皮囊配上你這心腸,我也覺得可惜。”

這毫不留情的毒舌,連敖烈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道:“師父那如來神掌時靈時不靈的,若是再這麼下去惹惱了那女妖精,可他又使不出如來神掌,那倒真是有趣了!”

不過敖烈這回根本就是閑操心,那蠍子精滿心喜歡這個俊美和尚,哪怕他同自己冷言冷語沒什麼好臉色,可蠍子精還是不忍生他半分氣。婢女提來食盒,從裡面端出一盤盤點心和薄皮泛紅的餅饃。蠍子精熱絡地問道:“這饃饃,長老是想吃葷的,還是想吃素的。”

玄奘不耐煩地皺起了劍眉:“對不起,沒胃口。”

蠍子精一笑,呢喃說道:“我可是有什麼做的不如長老的意?你肯嫁給那女兒國國王,卻不肯正眼看我一眼。女兒國中有什麼,我琵琶洞應有盡有;你若是想當王夫,我便下山去搶了王位再封你做王夫;那國王雖然是個十幾歲的姑娘,可又怎能記得上我風華正茂?三藏弟弟,我到底如何做,才能讓你喜歡我一點?”

看著肩膀上放著的塗了蔻丹的手指,玄奘眉頭皺得更加深,撚起女子手指從自己肩膀上拿下來:“很簡單,你離我遠一點。還有,貧僧吃素,聞到這味道我犯惡心。”

蠍子精笑容漸漸泛冷:“你知道這饃饃可是用什麼做的?”

她十指纖纖,等下越發襯得女子紅唇豔麗,“葷饃饃裡面的餡兒是人肉做的,叫人肉饃饃;素餡兒皮中是血和的,又叫素血饃饃。聽說吃了你的肉,便能長生不老,既然你不肯同我雙休,那我便只好宰了你做成這饃饃,一口一口地吃掉了。”

我心裡一緊,雙手緊緊扒著石壁。

話雖然放得狠,但是女子心腸可能會更狠。

然而玄奘臉上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他雖生得俊美,可是眉眼之中卻輕易讓人生畏:“天道輪回,你難道不曾想過,終有一日,會有報應嗎?”

蠍子精一怔,隨即直起了身,紅唇抿開一個嘲諷的笑容:“這個世道,從來都是強者為王。報應,不過是你們這些弱者聽天由命的解釋。你落到了我的手裡,你的大徒弟中了我的尾毒,若是拿不到解藥他的腦袋就會一直疼。等到毒液徹底地損毀那猴子的神經,到時你就算同意和我做一對夫妻,我也救不了他。”

玄奘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唸了一句佛:“苦海無邊……”本來應該說回頭是岸的,可是他想了想,還是搖頭道,“……不可救藥。”

惱羞成怒的女子扒過玄奘的臉,森森道:“我就不信,你這個和尚沒有動過半點凡心!”

玄奘微微睜開眼,墨色的眼瞳宛如一塊玉:“動過凡心如何,不動凡心,又如何?”

蠍子精眯了眯眼,語氣發狠地說道:“動過凡心,那從此之後便只能看我一個!若是不動凡心,從今以後,便只能伴我一人!”因為太過用力,女子長長的指甲陷入玄奘的皮肉,在那脖頸之處生生掐下了幾道紅痕!

然而下一刻,只聽咻咻兩聲。

箭矢破風,帶著淩厲之氣,生生朝蠍子精的後心而去!抓著唐三藏的蠍子精心中一驚,反手一掌打落了兩根箭矢,然而又是兩道箭矢淩空而去,生生將她逼到了另一邊。

蠍子精怒喝道:“是哪個不要命的,但敢壞我的好事!”

女子冷眼,只見一身白衣勁裝的少女手握一把弓箭自上空飛了下來,馬尾高束在腦後,說不出的利落俊俏。而轉眼,又一個少年緊跟其後躍了下來,面容冷漠如同深海堅冰。

那一刻,玄奘眼睛刷地亮了,就像裡面燃起人世燈火。

我落在玄奘身前,手中長弓橫在手中,而馬尾因為騰落而起了幾個弧度。蠍子精又驚又怒地盯著我們兩個不速之客,當然,還有一個不速之客留在了上面。

女子怒不可遏,雙手現出了蠍子的雙夾:“你們竟敢壞我好事!”

一想到她的好事就是要對玄奘霸王硬上弓,我就心裡憋著一股莫名的氣,大拇指翹起指著後面小媳婦狀的玄奘,盯著波濤洶湧的蠍子精,一字一頓:“他——,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