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在城東,和南城門相距不是太遠,爆炸聲響起時,牢房底下雖然聽不到聲音,但可以察覺到一絲輕微的顫動。

正在喝酒划拳的獄卒們也感覺到了,熱鬧的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

“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

“會不會有人劫獄?”一個新來的獄卒嚅囁問道,其他老獄卒們面面相覷。

“臭小子,胡說什麼,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劫刑部大牢!”牢頭李哥涼涼瞥了他一眼,扔開酒碗,隨便指了兩個人,道:“你們幾個,走,跟我出去看看。”

李哥帶人走後,其他獄卒也不敢再閒著,紛紛各就其位,按例尋查起來。

刑部大牢最底下的一間死牢,由於鬱珏的關係,牢房裡多了一張矮桌和棉被,近日伙食也跟著改善了些。

一個獄卒站在柵門外,拿起油燈往裡面照了照,見陰暗的牢房裡,犯人正在安安分分地躺在新鋪的棉被上,隨即放心的離開了。

黑暗中,宣於祁頭輕輕地枕著手臂,看似安睡,眼睛卻睜著,目光沉靜地望著天花板,一股凜冽的寒氣凝聚於眼底,流轉著駭人的鋒芒。

寂冷的空氣中,頓時多出了幾分肅殺。

獄卒的擔憂是多餘的,半個時辰過去了,刑部大牢裡一如既往的悄無聲息,並沒有人劫獄。

但外面的世界,已經亂成一團。

原本繁華熱鬧的上元佳節,被突如其來的一場爆炸弄的人心惶惶,不僅堅實的南門城牆震塌了,還燒燬了十幾家房屋,死傷民眾數以計百,爆炸發生之時,在一片混亂和擁擠中,被人群踩死、大火燒死的百姓不計其數。

訊息傳進宮裡,天子震怒,連夜下令徹查此事。

於是,這個本就不平靜的元宵上元夜,更加不平靜了。

按天奕律例,煙花炮竹由戶部下面的制炮坊統一製作,每年護城河邊的煙花也由官府派人燃放。

經過戶部連夜徹查,爆炸的原因是由於第一束花炮封口堵塞,導致煙火橫飛,引發了周圍上百車炮竹,從而失火產生爆炸。

當然,如果僅是如此,爆炸地點應該只在城外,不可能震塌了城牆。可問題就出在,爆炸的不單只是城外菸花,還有城門邊上一座私人黑火庫。

聖寧主幹道的後巷,有一塊地面被炸出了一個巨大的深坑,直到現在還不時的冒著濃煙,周圍的建築物全都被夷為平地,旁邊的城牆摧毀的最為嚴重。

若不是事故發生,需要清理現場,誰能想到天子腳下,竟然還隱藏著一個黑火庫。

睿帝得知此事後,既驚駭又震怒,從正月十六開朝到正月二十,僅僅五天時間裡,就有大批官員因此事落馬。京兆府尹翫忽職守,致使慘案發生,首當其衝。

這裡不得不說一下,落馬的官員,大多都是崛漢遺留下來的舊臣,其中至少一半是宣於承的門生。

如今國庫充盈,朝廷撥了一筆款給百姓們重新修建房屋,就連坍塌的城牆也在十日內修砌完畢,並且還在外牆重新築了一層,比起原來更加牢固。

一個月後,由爆炸引發民怨民憤逐漸平息。

但睿帝的臉色依然不大好,因為黑火庫的主人至今仍未查出。

經過一番調查,那座裝滿黑火的房屋是在爆炸的前一個月,被一個姓胡的北方商人臨時租下,而原來主人卻命喪火海,以至於這件事根本無從查起。

這樁令人羞怒憎恨的元宵爆炸案,成了睿帝登基以來的一大敗筆,本以為能就此揭過,可沒想到,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睿帝八年,三月初,一封從洛陽來的急報送到睿帝手中,天奕最大的糧倉——含嘉倉裡的屯糧居然在一個冬季全發黴了。

此事無疑是石破天驚,震驚朝野。

三月開春正是播種的季節,距離秋收還有大半年時間,此時糧倉出事,無疑撼動了國之根本。

再者,歷代君王都很清楚,民以食為天,所以在設計糧倉時,要求必須防水防潮防鼠患,而且日夜都會有人把手,想要破壞根本不可能,除非......

除非米糧在送進糧倉前被人做手腳了!

可怪就怪在這裡,如今天下至少有三成的糧行都握在官府手中,誰會有那麼大本事,居然能在官糧上做手腳!

來不及細想,睿帝收到訊息後,隨即命中書令馬博遠親下洛陽徹查此事,同時又令戶部及各地官府重新儲備糧草。

幸虧現在不是戰時,對糧草的需求沒有那麼緊迫,否則強行徵糧必然會引發民憤。

如果說元宵炮竹爆炸案是意外,含嘉倉米糧發黴案是巧合,那麼接下來發生的一樁案子,則不得不讓人懷疑,幕後有隻黑手在操縱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