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九歌醒來時,天已經微亮了,睡眼朦朧地睜開眼睛,就看見君羽墨軻穿戴整齊地坐在榻上,她不禁有些詫異,往常這妖孽回來時,只要自己還沒醒,就會湊過來揩點豆腐吃,少有這麼君子地坐在外間。

“什麼時候回來的?”九歌懶洋洋地從床上爬起來,一面穿著衣服一面問道。

君羽墨軻像是沒有聽見九歌的話,沒有轉眸看她,沒有出聲,依然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安靜得彷彿一尊雕塑。

九歌隔著帷幔,奇怪地抬頭看了他一眼,扯過手邊的外衫套在身上,邊繫著束帶邊走過來。

“在想什麼呢?大清早的誰惹你了。”繫好最後一個結,九歌滿意地抬起頭,可是,當看清君羽墨軻的神情時,唇邊還未彎起的笑瞬間僵住了。

在九歌的印象中,君羽墨軻屬於那種喜歡將心事藏在心底的人,給人的感覺永遠是一副桀驁佞然、倨傲不屑的樣子,從未像今天這樣情緒外露。

此時,軟塌上的男人情緒毫不加掩飾,臉色冷冽的可怕,薄唇緊抿,像是在極力剋制著什麼,幽暗的雙眸裡竟透著一股子濃烈的殺意,從裡到外透著一股子陰沉、冰冷。

九歌目光閃了閃,突然心頭一陣狂跳,屏著一口氣問道:“你……找到了?”

君羽墨軻似乎才發現她靠近,倏地轉過頭,滿含殺意的目光落在九歌身上,當觸及到女子眼底的緊張憂慮時,黑眸裡的殺意漸漸隱下,面色卻仍舊冰寒無比,靜默了半晌,冷硬地搖頭。

九歌心中一窒,垂眸看著他擱在膝上緊攥的拳頭,不再追問。回到桌前,靜默地梳理著頭髮,簡簡單單地挽了一個髻後,才叫人端來熱水洗漱。

期間餘光一直都沒離君羽墨軻身上,她知道昨晚肯定發生了什麼,只是他不願說出來,更明確的講,他不想告訴自己。

本以為他會一直這樣沉默地坐著,可當送水的弟子進來時,房間裡的氣氛,頃刻間寒如隆冬,九歌敏銳捕捉到君羽墨軻眼底再次掀起了森然的殺意。

九歌心中一緊,不著痕跡地擋住他的視線,送水的弟子只知道寧王坐在榻上,卻看不到他人,於是也沒多想,只當寧王還在為昨晚的事和九歌姑娘置氣,放下裝著熱水的銅盆後,便欠身退下了,房間被關上,屋裡逼人的威壓也慢慢減退。

九歌忍不住看了君羽墨軻一樣,他又恢復了剛才的模樣,半垂著眸子,像是忖思著什麼,籌劃著什麼……

昨晚他究竟看到了什麼?

還是發現了什麼?

九歌緊鎖著眉心,儘管心中有無數個疑問,可是面對這樣的君羽墨軻,根本沒辦法問出口。草草地洗完臉後,輕聲提醒了他一聲。

君羽墨軻過了好久,才緩緩回過神,審視般的目光落在九歌身上,雙眸彷彿一潭幽深的古井,深不見底,似乎在醞釀著什麼,眼底有九歌看不懂的情緒,感覺像是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讓人心底隱隱覺得不安……

“你……”正在九歌準備開口詢問時,君羽墨軻忽然站起身來,緩緩挪開目光,轉頭看向床邊兩個並排放著的銅盆,聲音微啞,“明日一早,我們就下山。”

“啊?”

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就要下山?九歌有些愣怔,心裡怎麼想嘴上也就直接問出來了,“怎麼這麼快下山?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嗎?”

君羽墨軻轉眸深深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音色冷硬道:“沒有。”

接著便安靜走到銅盆前,打溼後面巾覆住臉龐時,瞳眸裡翻滾著異常強烈的情緒,有殺意,有憤懣,有悔恨,似乎還夾雜著一份深深的歉意以及愧疚……

九歌靜默地看著君羽墨軻的背影,並非不信,只是覺得他還隱藏了什麼。

君羽墨軻擦完臉後,轉身見九歌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面上閃過一絲複雜神色,繼而快速退去,伸出手將她攬入懷中,“本王要找的人不在這裡。”

說著,低頭凝視著她的臉,慢慢地俯身吻下去,極盡溫柔,纏綿而炙熱……

九歌茫然地睜大雙眸,不明白前一刻還冷冰冰的人,怎麼又溫情起來。

他昨晚究竟受什麼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