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心太軟,也想得太天真,沒有在第一時間斬草除根,讓長公主遭受了飛來橫禍。大師兄無法挽救頹勢,只能眼睜睜看著長公主決絕離去。他越是愧疚,就心疼得越厲害。

他想要補償長公主。

長公主金枝玉葉,坐擁半壁江山,而他只是一個切脈抓藥的大夫,他能如何補償她?

這份情愫潛滋暗長,已成參天大樹。

感激不盡的恩人,成了他晝思夜想的心上人。

直到有一天,病人拿著藥方上門,小心翼翼地說藥堂看不懂他寫的藥方,不知如何抓藥煎煮,特來請教。

他接過藥方,一看,甚麼都明白了。

——天上琳琅,人間紅女。

——執子當歸,應入吾懷。

醫者不自醫,渡人難渡己,他早已病入膏肓,只是不願承認,自欺欺人。如今被奚嬌嬌這一激,情緒外露,洩了自己的相思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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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忐忑不已等著琳琅的答覆,她訓斥他也好,驅逐他也罷,只怪自己起了這等齷蹉心思。

意料之中的責罵沒有出現,琳琅風輕雲淡掠過了大師兄的話,只說,“雖然殺不了她,但總不能任由一個乞兒造謠生事,她不是愛嚼舌根麼,便讓她身上長膿,舌上生瘡,小懲大誡一番即可。”

大師兄眉宇黯然,又振作起來,拔起奚嬌嬌的百根金針,留下最重要的數根,灑下藥粉。瞬息之間,奚嬌嬌驚恐看著手背上一個又一個擠出來的膿包,啪嗒一聲破了,膿液混著血流出來,噁心得她想吐。

寧得罪閻王,莫得罪大夫,人間至理。

“我數三聲,如果你再不走,就不是長膿這樣簡單了。”年輕醫者揚眉。

奚嬌嬌驚怒無比,咬了咬唇,還是跑了。

“長公主怎麼來得這麼快?”大師兄放開了手,落後她一步,保持謹慎又剋制的距離。

“懷貞,我的傷勢好像復發了。”步過蓮池,琳琅低聲道,“又冷又熱,很不對勁。”

“什麼?”他臉色微變,將人迅速迎入房中,檢查一番,凝眉不語。待琳琅問了,他才拱手回,“目前來看,暫無異常,也許是體質緣故,須得忍耐靜養數日。”

琳琅嗯了一聲,“如此便好,那我就不打擾你,先告辭了。”

長公主的裙襬宛如波光,粼粼翻過門檻。

“長公主——”

年輕醫者鼓足勇氣。

“六月初六是佛家的翻經節,可否一同前往?”

她詫異一瞬,欣然應允。

大師兄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耳朵,用冰涼的手指降下溫度。但他更清楚意識到,體溫易降,心火難熄。

到了六月初六,秦城最大的佛寺香火鼎盛,絡繹不絕。

兩人喬裝打扮,容貌掩了七八分。

長而窄細的木架鋪著金緞,灰衣僧人拆開藏經卷軸,妥帖翻曬。而另一端,無論是衣著華貴的夫人,還是粗糙麻布的民間村婦,俱是虔誠不已撣塵除灰。

大師兄說起當地習俗,“我聽說,翻經十次,他生可轉為男身。”這些婦人基本是抱著這個念想,殷勤到寺廟翻曬經書,希望下一輩子投胎轉世,做個瀟瀟灑灑的男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