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車,於天繫好安全帶:“到家還有十多分鐘呢,你先睡一會兒。”

賀銘:“我不困。”

冬夜裡,車窗外夜色寂寂,行人寥寥,只有車燈閃閃爍爍,和著空調送出來的暖風,意外讓人安心。

於天隨口道:“我記得你小的時候好像想當律師,後來怎麼去當寵物醫生了?”

這是他一直想不通的一點。

讀書那會兒,賀銘樣樣都好,尤其是數學,曾被譽為“最不可能出錯的標準答案”,大家都以為他會報某大的數學系,結果最後他卻填了個醫學系,還不是給人看病的。

雖說也是名校的王牌專業吧,但提起來的時候外人總覺得o了那麼一大截。

就有一些親戚朋友露出過“怎麼報了這麼個專業”的表情,每每這時候,於天就跟被踩著尾巴的貓似的“獸醫怎麼了?獸醫可賺錢了”,然而他心裡其實很為賀銘不值,總覺得像賀銘這樣優秀的人才,應該去幫國家研究個導彈什麼的才對得起人民群眾。

當然,這些話於天從來沒跟賀銘說過,不然賀銘肯定特別嘚瑟。

“這個麼,”賀銘看著車窗外,稍微舒展了一下四肢,“大概是心願吧。”

“你的心願?”

於天打著方向盤,拐了個彎。

他記得賀銘小時候就是一個非常冷感的人,好像沒怎麼見他喜歡過哪些毛絨絨的小動物。

不,你的。

賀銘心說。

於天小時候的性格和現在差不多,可能比現在還要更容易感慨一些。

那時候,於天家裡養了只狗,小於天很喜歡,經常帶它出來找賀銘玩。

賀銘本身對小動物是無感的,但是架不住於天喜歡,就經常跟於天一起出門遛狗。

結果某天上學,賀銘照例在衚衕口等他一起上學,卻等來了一個雙眼浮腫,滿臉淚痕的於天。

於天抽泣著說:“芝麻生病了。”

賀銘問:“什麼病?”

於天“嗷”一嗓子哭了出來:“治不好的病,醫生說它沒有救了。”

賀銘沉默半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沒有於天那麼多豐富的情感,卻在此刻也體會到了莫大的悲傷。聽老師說,這種心情叫做“感同身受”,可是賀銘覺得,它不止感同身受那麼簡單。

他好像不是為芝麻難過。

他只是不想看到於天流眼淚。

……

“愣著幹嘛?下車呀。”出神間,車子已經停在了賀銘家樓下。

賀銘開門下車,隔著車窗對他揮了下手,嘴唇微動,似乎說了句什麼話。

於天把車窗搖下來,恰好聽見他說:“……路上小心。”

聯絡上下文,於天覺得賀銘說的應該是“謝謝,路上小心”。

多年的損友忽然變得這麼有紳士風度,於天很是不習慣,幾乎以半身不遂的動作跟賀銘揮手告別,一腳踩下油門。

車開出去好幾百米,於天才想起來,圍巾忘記還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