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玄滿懷希望地一路跑到了錢家,鬥笠上積了好幾塊來不及抖落的厚雪,滿心希望地趁著夜色翻進了錢家裡院,滿懷希望的推開了錢溫的房門,本來捂著胳膊準備裝可憐的,卻看見錢溫抱著個嬰兒,身邊站著一個玄所不認識的男人——

一時間心碎到差點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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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在做夢,似乎不在做夢,意識迷離間朦朦朧朧度過的透著蟲鳴的夜晚,錢溫分不清那到底是現實還是虛幻。

——他覺得那是真的,因為那種難以言說的感覺還是第一次體會到;但他又覺得那是假的,畢竟長孫宵玄已經死了,他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死而複生的事情,更何況第二天快中午醒來時,身邊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意外地覺得神清氣爽,雖然頭疼的彷彿宿醉一般,但深吸一口氣,竟莫名有種通透的感覺,於是心情大好,本來想“蹭”地一下從床上蹦起來的,但卻因為一陣疼痛而又跌了回去......

昨天晚上確實有人來過!是誰?是長孫宵玄嗎?不!他死了......他死了!那又是誰?是誰?!

霎時間,懊悔、慌張、憎惡、仇恨,種種心情浮現在錢溫心頭,壓得他心髒緊縮,幾乎喘不過氣來,猛一抬頭,不經意間瞟到了桌子上那個盛著今年早熟楊梅的盤子,和盤子旁邊,那被啃了一半就丟在一邊的楊梅......

他還記得以前在巴蜀的時候,長孫宵玄就常常跑來蹭他的楊梅吃,每次都嫌酸,啃上半個就扔在桌子上任它腐爛,但是下一次又死性不改地趴過來偷吃......

錢溫想起長孫宵玄,想到這回事,嘴角不經意間泛起了笑意。

或許,長孫宵玄真的起死回生,又回到他身邊了呢?以前沒有過的事情,以後或是現在總得有個人開創先例,或許這個人就是長孫宵玄吧,沒什麼不可能——畢竟在錢溫心中,他是無所不能的。

也許,他現在只不過是被姐姐錢媛揪出了房間,劈頭蓋臉地一頓數落。

錢溫想起他見到錢媛時的那副慫樣,又不由自主地笑了。

“姐姐,長孫大哥昨天晚上是不是來過?”

“嗯對。”錢媛一邊悶著頭吃飯,一邊淡定地回答著,不知怎麼回事,她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是嗎?你把他關在哪了?”錢溫用筷子隨意地撥弄著碗中的米飯,一邊強忍著臉上和語氣中難以抑制的甜蜜笑意。

“啊?他不是在你那兒嗎?”

——錢媛瞪大了眼睛注視著錢溫,錢溫詫異地注視著錢媛,忽然,姐姐“啪”地一把將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氣呼呼的站起來,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在房間裡踱來踱去,時不時焦躁地揪揪頭發,口中喃喃道:“那狗娘養的東西!老子就該把他掐死!”弟弟在一旁正襟危坐著,撫摸著自己後頸上的標記,盯著一碗米飯,心口涼的像吹了穿堂風的橋洞,哆哆嗦嗦的要引人流淚......

之後,錢家就跟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挑選著賢婿,來提親的人也跟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無視了包裹著竹林青澀芬芳的桂花香,還是一樣的殷勤,畢竟oega稀有,更何況錢家是個大佬,大部分的apha還是願意委屈委屈一時的痛快,以圖長遠的發展。

從那之後,錢溫似乎變乖了,無論遇上什麼事,都是木木地說自己聽父母的,錢爸爸錢媽媽看他可憐,笑呵呵地說:“沒事孩子,你自己開心就好,實在不行就讓你姐把他抓回來。”——雖然正史中並沒有記載,但是這個時候,長孫宵玄死而複生,發動政變,輔佐新帝上臺的訊息已經傳遍了大江南北,誰都知道那個藍色頭發的男人如今是皇上身邊的寵臣,手握兵權,大有一手遮天的氣勢,連王婆那個老孃子都對自己當年攆他出茶館的行徑感到深深的後悔。

“爹、娘,沒事的,孩兒心裡已經沒有他了。”

錢溫乖得出奇,坐在屏風後面聽前來提親的人跟自己老爹誇誇其談,然後又被老爹以一副懷疑的態度委婉地懟到說不出話,連帶來的禮物都沒來得及展示,就被“請”出了家門。他雖然也瞧不上那apha,但心中也對父親的刁難有些疑惑——難道真的看不上嗎?那件事都已經過了兩個月了,怎麼可能沒有一個稍微看的過眼的apha呢?

父親明明是很隨和的,剛從巴蜀回來的那陣子,他就已經跟父母提過了玄打算來提親的事情,錢爸爸還說:“這孩子挺好的,性格很好、勤勉能幹,而且有禮有節,看起來也不傻,模樣也不差。”明明應該有點“情人眼裡出西施”的效應,但是錢溫自己都不知道長孫宵玄除了“模樣不差”以外,到底沾上哪一個的邊兒了.......

錢溫想起他那副傻樣,想起他二十多歲還自稱18歲的時候,又不由得笑了起來,甚至微微笑出了聲,那提親的人還以為自己博得了好感,神采飛揚地大肆表現了起來,沒過多久就被攆了出去。

不過,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他和玄之間的那些事情,也就是想起來還能笑笑罷了。

往事應當如同過眼雲煙一般。

天漸漸熱了起來,中午悶熱異常,再堅毅的志士,在這種天氣下也只想找塊涼快的地方睡個午覺。就是這樣的一個中午,錢溫正在午休,恍恍惚惚間夢過了許多年,夢見他和玄成婚很久了,開了個小醫館,正在給一個beta農婦診脈,那婦人氣血極好,往來流利,如盤走珠,但卻食慾減退,甚至常常嘔吐不止,那婦人還以為自己得了什麼病,急切地問道:“醫生,我這是什麼病呀?”

錢溫就笑眯眯地回答:“你有喜了!......我也是。”他轉頭,朝著玄補上了後面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