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住著個木質的小樓,一樓是客廳、飯廳、書房,和一個擺滿了書畫的小隔間,雖然我們兩個都對書畫沒興趣,但為了撐場面,它們還是留在那裡,幾年都不帶挪地方。二樓就是臥室,和一大片閑置的地方,當初用來堆雜物,可現在想來,應該是留給我們堆孩子的——雖然他不過留給了我一個女兒,用不著這麼大片。

大概是我們倆比較懶的緣故,現在回憶起來,大部分的時間好像都是在臥室裡,窩在床上耗過去的。當初我們還是年幼的apha和oega,面對面地躺在床上,腿疊著腿、胳膊疊著腰,發絲散開,都纏繞在了一起,半生不熟的資訊素在床帳內彌漫,卻還只把對方當成和自己搶被子的敵人,每天早上看著自己又只佔了被子的一角,還給擠到了床的邊緣,我們就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非要齜牙咧嘴拽被子,在床上折騰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朕不相信什麼一見鐘情,這比青梅竹馬或是先婚後愛更不可靠,果然日久生情才是正道——

朕和夫君雖然是稍微有點好感就成婚了,但當時畢竟年紀還小,父皇沒鬼畜到逼我們圓房的程度。雖然當年朕蓋著蓋頭坐在花轎上時,因為覺得新鮮而興奮雀躍的難以言喻,但到做真正夫妻的那一日之前,我們還有很長一段日久生情的路要走。

——其實並沒有那麼難,牽著手走在熙熙攘攘的民間大街上,看遍熱鬧的景象;或是在春日秋日出遊,二人騎馬在野地裡穿梭,在花叢和落葉中鬧騰;夏天熱的不行,上山避暑,在石階鋪就的山路上蹦蹦跳跳,迎面趕上挑水的和尚;即便是寒冷的冬日,只要是點上一個爐子和他一起鑽在被窩裡,一天到晚昏昏沉沉的打盹,也是值得回憶的日子。

——有時候閑的沒事了,我們兩個就對著銅鏡比比誰的眼睛大、誰的面板白、誰的牙齒齊,我還記得他自己每次都故意瞪大眼睛,說朕是門縫眼,狂妄到應該被滿門抄斬的地步,但朕只不過撒嬌般地在他背上錘了幾下,見不到一點帝王的尊嚴。

不過朕當時也不是帝王。

朕還記得自己以前最愛穿白衣,雖然現在也是。只是少了他站在朕身邊,穿著一身黑陪襯罷了。

——黑衣少年總愛牽著白衣少年的手,任他踩上扶手,二人慢慢地走過家門口那座小石橋,他總愛對身邊的少年說:“你穿著一身白,跟死了老孃似得!”

白衣少年就回答:“你穿著一身黑,跟死了老孃似得!”不過白衣少年的娘確實死了,他從小被父親的大娘子散養著帶大,他常常慶幸自己是個oega,若是個apha,恐怕早就被大娘子弄死了,跟他的娘一起。

黑衣少年常說:“世界上所有比我矮的人都是小矬子。”那時的少年因為apha的體質而長得很快,身高已經超過了不少成年人,也比身邊的少年高了快要一尺了。

他的肩膀很快變寬了,衣襟間原本單薄的胸膛出了些厚度,白衣少年最喜歡看他那時的模樣,陽光明媚,迎面映過來,曬得對面那人似乎要融化了,自己也有那麼一瞬間的神志不清,於是迷迷糊糊地回答道:“那你一定能刷掉一大批人。”

黑衣少年聽了痴痴地笑,又補充道:“所有比我胖的人都是死肥子。”

“那你一定只能刷掉很小一批人了。”少年故意擺出一副冷漠的樣子,故意掩飾剛才自己的“有所表示”。

——不知是什麼時候,曾經年幼的夫妻間那點只能算作友誼的好感變質了,不知變成了什麼,讓人想起來就臉紅心跳、羞恥不已——

黑衣少年又被妻潑了一身水,狼狽不堪地在他面前脫去一身黑衣。而白衣少年卻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赤.裸的上身,盯著他因為夏日炎炎,沒事幹一個人跑去玩水曬黑的面板,小麥色中透著健康的紅。盯著那薄薄的面板下跳躍著的精巧肌肉,精幹有力,像長在只豹子身上似得,愉悅的在午後空氣中收縮震顫著,而剛剛粘上的水漬,好像是剛從體內淌出,帶著鹹味的汗,隨著他的動作流向腰間,或是甩在地面上。

那人朝自己抬起眼簾,也同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白衣少年心中一顫,羞澀地埋頭看腳。只覺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中不自在,像一隻蹦蹦跳跳的兔子忽然被獵豹盯上的那種感覺——風微微拂過夫君,又縈繞在妻子身畔,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奇香,一如多年前在他袖口處聞到的那般,不過現在要濃了許多——小兔忽然覺得,能被獵豹吞噬是一種幸運。

於是朕便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發情了——性事就如同飲酒,第一口飲下只覺得灼熱濃烈讓人難以承受,而之後漸漸習慣了,反而會被其中的醇香所迷——年幼的夫妻第一次融合,從此不再年幼。

朕依稀記得他當年16歲,那自己就是15歲嘍?

作者有話要說:

自己把年少時的皇帝,寫的有點像下一部的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