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爺再度不請自來,直接用鑰匙開了家門,一進來便看到季簡坐在陽臺邊上吞雲吐霧,煙味嗆得整個房間都是。

季簡愣了下,隨即興奮說:“先生你看我抽煙的姿勢帥不帥?”

青年斜斜坐在地上,一隻腳微微屈起,神情憂鬱頹唐,俊美的側臉幾乎溶進暮光裡。夕陽餘暉將他的臉映出油畫一般的美感,唇齒間咬著的煙發出將滅未滅的微光,煙灰隨著他的呼吸撲簌簌抖落下來。

沈四爺眯著眼,注視他良久,視線慢慢地掃過地上散落的三四個煙蒂。

季簡等不到回應,奇怪地抬頭,沈四爺正好走過來。

“先生抽嗎?”季簡遞了一支給他。

沈四爺接過去,季簡扭頭找打火機,一隻手按住他的腦袋,手勁不大不小地扯著他的頭發,迫使他仰起頭。男人半彎下腰,嘴裡叼著煙,略微側著臉用煙頭對著他的煙頭取火。

兩人的臉龐明明離得不算近,遠不如他們親密時那般頭頸交纏,卻帶給季簡難以言喻的曖昧和纏綿感。男人的鼻息落在他臉上,又從煙頭汲取他的呼吸,要從他這裡取走那點難以為繼的火星。

季簡發覺,他從未如這一刻般,認真地看著沈四爺,以至於他感到怪異的陌生。有些東西、有些人,平日裡就在身邊擺放、晃蕩,卻未曾仔細去打量,當沉下一顆心來細細去瞧,竟是這樣的生疏離奇。

男人墨色的眼眸深深注視著他,藉著高樓間漏出的微弱霞光,在眼底映出他模糊的輪廓。

沈四爺看著他的眼神是此時此刻才這樣嗎?還是一貫如此?

季簡莫名心口發顫,香煙的溫度傳導到胸腔,異樣的,中了尼古丁的毒。

沈四爺的煙點亮了,卻沒有往後退開,手指鬆了力道,溫柔地穿梭在季簡濃墨般柔軟的發間。

“阿簡,你想結婚嗎?”沈四爺的手指順著那弧度,滑動到青年的臉側、下頷,拇指和食指輕輕地抬起青年的下巴,不容他躲避自己的目光。

季簡眼神劇烈收縮,喉嚨幹澀,下意識想要拒絕,但話語卡在喉頭,堵得他險些喘不上氣。

他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家人,連朋友也寥寥無幾。

如果他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就好了,可惜他實在渴望一個家庭。

無關乎愛與不愛,僅僅是想要一個能稱之為家的地方,給他一個希冀明天到來的理由。

季簡發不出聲音,恰如一個賭徒意外獲得整座金山,又如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一塊浮木,巨大的狂喜和未知的迷茫同時將他囚禁在惶恐的情緒牢籠。

沈四爺另一隻手劃過他清俊的眉眼,似要拂去他的顧慮。

煙氣在兩人之間嫋嫋娜娜,輕飄飄的,讓雙方隔著灰白望著對方的眼睛。

“你要的穩定,我能給你。作為回報……”沈四爺咬著煙發出的聲音很低,低到彷彿是從心底深處掏出來的,從那兒走到嘴邊的距離過於遙遠,落到空氣中似乎隨著煙霧變得縹緲模糊,“我要你把自己給我,你的身體,你的心,全部的你,我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