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沒料到荊無言竟然會賞這麼多,喜出望外,諂媚得都快把頭點地上了:“謝謝,謝謝客爺!”

小二走後,荊無言看著藍宵露,溫聲中透著關切,道:“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

藍宵露點了點頭,沖他展顏一笑,道:“好的,你也早點休息!”

走進房中,藍宵露把門關上,把燭臺拿到旁邊的桌上,坐上床頭,脫下衣服,就著燭火的亮光,把那瓷瓶開啟,裡面是一些白色的藥粉。

她輕輕彈了一些在破皮處,一股清涼的感覺頓時在肌膚上彌漫,只是淡淡的涼,但是,卻非常舒服,果然是好藥,藍宵露把藥粉送到鼻邊聞了聞,可惜這是製成的成品,她不知道是些什麼成份。

兩腿上灑了藥粉後,那種清涼的感覺便伴隨著她,藍宵露想起荊無言說的生肌清熱的藥用,猜到大概是消炎一類的藥物。

穿上褲子之後,藍宵露鑽進被子裡,剛才還感覺很疼痛的地方,因為藥粉的作用,舒服多了。

藍宵露愜意地閉上了眼睛。

一天的風塵疲憊,能躺在軟軟的床上,蓋著有陽光氣味的被子,竟然從心底裡漫出一些幸福的味道。

藍宵露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隔壁房間,荊無言卻睡不著,他在床上盤膝坐著,讓內息在周身流轉,執行一周天之後,卻並沒有躺下,仍然保持打坐的姿勢。

一牆之隔處,是他心中的愛人,卻又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妻子,一整天,看著她明眸淺笑,看著她神采飛揚,看著她身姿靈動,看著她縱馬如飛……

他就在她的身邊,那麼近,近到可以聞到風揚起她的頭發飄來的發香,近到可以聽到她呼吸的聲音,感受到她心跳的頻率,但是,她卻又離他那麼遠,遠到永遠只能遠觀,卻無法擁有。

荊無言苦笑著,這一趟出行,是他期待的,又是他曾想苦辭的。是讓他甜蜜的,卻也是讓他痛苦的。

當藍宵露派人給他送信時,他以為只是護送著藍宵露回去雲隱村,他想,絲綢廠他也佔了三成份額,去看一看很有必要。其實他自己也明白,那不過是他在找一個理由說服自己,他實在無法拒絕她的呼喚。

哪怕他明知道,藍宵露對他的心思有多幹淨,有多單純。

能夠近距離地相處,也是一種幸福吧。

當她在燕王府,當她不能走出那深宅大院時,他連見也見不到她。

司城玄曦已經知道他的心思,他更不能像以前一樣隨意出處於燕王府了。如果不是藍宵露中了毒,他會把這份心思一直埋藏,可是當時的情況,他心已經亂了,他只想著要藍宵露無事,只想著救她,實在無法不對司城玄曦明言。

即使是現在,他明知道藍宵露是瞞著司城玄曦走這一趟的,他仍然答應陪著她。

他在心裡對自己說:他只是為了生意,只是為了東夏和西啟的這一條商路,如果他協助了藍宵露拿到通關文書,以後這條商路上,一定也會成為他賺錢的捷徑,一定會擴大他的商業王國,作為一個成熟的商人,作為一個有眼光有長遠打算的商人,他這麼做只是奇貨可居,只是為了利益。

但是,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在駁斥著他,所謂的生意,所謂的通關文書,所謂的商路,所謂的利益,全是藉口,全是自欺欺人。他只是想多看看她,看看她的笑臉,聽聽她的聲音。

他覺得自己很無恥,那是朋友之妻。

可是,他無法控制自己。他曾經想,如果當初他的動作能快一點,如果他準備聘禮沒有花那麼多時間,如果他早告訴司城玄曦他喜歡的人是藍宵露,那就不會有那道聖旨,不會有指婚,他和司城玄曦,就不會淪到這樣尷尬的境地,他和藍宵露,就不會這樣咫尺天涯。

可是,這個世上沒有如果,一步錯,全盤輸。

他那麼篤定地以為,不會有人發現藍宵露的好,卻忘了,在皇權爭競中,在爾虞我詐裡,在兄弟鬩牆時,有一個名詞叫擋箭牌,有一種行為叫表明立場。

藍宵露成了玄曦在兄弟爭權時表明立場的犧牲品,他心中的那份感情,也同時被無情地犧牲了,被無情地埋葬了。

正當荊無言思緒難平時,突然聽見屋頂有一陣細碎的聲音,好像是夜行人踩在瓦面上。來人功夫不低,看這鬼鬼祟祟的樣子,應該是敵非友。

他心神一凜,來者是誰,到底是沖著他,還是沖著藍宵露?